云繁殿上,仙帝负手而立,李言儿安静的跪着,昆仑等在门口,往日穿梭于殿中的神仆此时不见了踪影。
“你跪在这一言不发,是无话可说还是自知有罪?你不会以为跪一跪,我就会宽恕你吧?”
仙帝低沉的语气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李言儿能隐隐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怒气,她垂下眼眸,像是进行了一番思考,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
“大胆,你一魔人蛊惑上仙罪孽深重,此刻跪在云繁殿不但不忏悔认错,竟然还敢以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仙帝满面怒容,不可置信,什么时候开始连一只小小的水鬼都敢如此轻视于他?
“炎玺,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仙帝怒极反笑:“哈哈哈,有趣,你直呼我的姓名是在藐视我吗?”
李言儿神色平静,娓娓道来:“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神台未开,灵智未起,我在灌木丛中寻找木果之时发现了你,离然说你是一块经昆仑灵气孕育的炎水玉,将你置于昆仑灵泉中万年你便可诞生灵智,拥有生命,我还给你起名炎玺,每次找昆仑说话的时候都会顺道看一看你,没想到十几万年过去物是人非,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是你?”仙帝震惊,他一把将李言儿拉起,眼神剧烈震动,语气带着怀疑:“如何是你?”
李言儿挥开了他紧拽的手,说:“炎玺之名,炎字取于你炎水玉真身的名字,玺字源于你真身的形状,四四方方的,像一块印章,我还在你身上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字,字曰言。从三生镜中归来,我并未将你一眼认出,是离然叫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你要的交代如果是我的死,那恐怕你不能如愿,在我弄清楚一切之前都给不了你想要的,如果你还要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昆仑还在等我,告辞。”
仙帝唇角微张,还想说什么,但李言儿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另一边昆仑有些讶异于李言儿的速度,不过最终也没问什么,李言儿回了木晨阁就熄灯了,离然来看她的时候她早已睡下。
第二天早上,木子期是第一个出现在李言儿面前的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她的房间,目光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你是谁?”李言儿问道。
“木子期。”
李言儿挑了挑眉:“神界第一美男?”
“难道不是六界第一吗?”木子期干脆坐到了她的床边,无比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你有自信胜过昆仑?”
“为何没有自信?”
李言儿笑了,那笑容如春风和煦,她缓缓道:“你身上有草木的味道,好像是我做兔子时常吃的那一种,是苏木?”
木子期也笑了,他的笑容与李言儿截然相反,里面好像带着魔性,自制力弱的人一眼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你明明是只兔子,怎么鼻子和狗一样?”
“我说对了?”
“没错,我是草木修成的神,上古灵药苏木是我的真身。”
“苏木,以前我和尤星还因为苏木打过一架。”想到以前,李言儿的笑容就变了,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木子期凑到她面前,一手托腮,饶有趣味的说道;“如果离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将你拥入怀中吧。”
“应该吧。”
“应该?是肯定吧!”木子期轻轻的拨开被李言儿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的发丝,语气轻佻傲慢:“能把”
天上地下唯一的上仙迷得团团转,就算是现在要了你的小命,也不亏了吧?”
李言儿抬眸,目光逼人:“这得分人。”
“哦?”
“我的价值因人而异,目前看来还没有人想让我死不是吗?”
木子期挑眉:“这么说你已经说服了仙帝?”
李言儿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我好奇的是你是用什么说服的?”
“你今天早上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李言儿将他推开,下了床。
“不是,我是来送药的,药放在桌上了,凉了可就难喝了!”木子期身形一闪,转眼就到了门边。
“子期,我可以唤你子期吗?”
木子期戏谑地看向门外:“可以是可以,我倒是不介意,不够某人就不一定了。”
屋外,离然目光不明地看着他,木子期冲他比了个暧昧的手势,然后便走了。
“苏木,苏木……”
屋内,李言儿毫无察觉的低头轻声念着‘苏木’二字,等回过神来离然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睡得好吗?”
“挺好的。”
“想我了吗?”
“想。”
“三生镜里没受伤吗?”
“没有。”
“我可以抱你吗?”
“嗯。”
离然将李言儿紧紧地拥入怀中,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鼻子,眼睛,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久久不去。
“我好想你。”
李言儿在他怀里轻轻地喘着气:“我也是。”
“怕你受伤,怕你出不来,我担心的快要疯了。”离然抱着她,抚摸着她垂下的长发:“这样拥着你,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有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李言儿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里:“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遇到你,离然你可有一刻后悔与我相遇?”
“你可知相思是什么?”离然捧起她的脸颊,饱含情意地注视着她:“与你共度的时日道是花下销魂,月下销魂,当佳人不再,我便问自己离然你可知什么是相思?是千点啼痕,万点啼痕?还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你问我可曾后悔,那我便问你可知别后相思是几时?”
李言儿泣不成声:“离然,我们注定要分离!”
离然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怎会,相信我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所以一个照面就被打得吐血?”李言儿破涕为笑。
“咳,那是意外。”
“离然,我们大吵一架吧!”
“嗯?”
半个时辰后,尤星来找离然喝药,只见他灰头土脸的从李言儿的房间出来,眉宇间怒气未消,往木晨阁外走去了。
木子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尤星身后,声音不阴不阳地响起:“他一个伤员,法力尽失,你不追上去,他要是一个人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尤星突然反应过来,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离然追去,木子期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离然离开了木晨阁,就拐进了一条人际稀少的小路,尤星追过来的时候,他早已不见踪迹。
离然七绕八绕的躲过了天兵天将的巡逻,轻车熟路的进了桃园。
其他人只知桃园是三十三天培育仙桃的地方,但实际上在桃园的深处有一座化虚池。
化虚池对于三十三天的人来说毫无用处,仙帝甚至用它来浇花种树。但对于人,妖,鬼三族来说,化虚池是他们重生的机会,只要在化虚池里泡上三十三天,这三族之人就有机会脱胎换骨,成为仙族的一员。
离然没有思考就跳入了池中,化虚池中的水剧烈地沸腾起来,瞬间离然就沉入水中,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李言儿独自坐在房间的拐角,一个三面靠墙的地方。三生镜说的没错,她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合六界规则,非人非妖非鬼非仙非神非魔,身处为六族之外,六界不容。
三十三天本没有黑夜,后来有人向仙帝进言说是没有黑夜的一天不算完整,于是仙帝就从黄泉搬来了一块巨大的黑耀石,按时间吸收光芒释放能量。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李言儿与离然‘大吵一架’之后,就坐在房间里发呆,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夜深人静之时,是一个人反思自己最好的时间。
“老头,你说我为什么想活?”
“我不是老头。”镜中子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老头,你说的对,我是六界不容之物,的确不该活着,只是,我为什么这么想活呢?”
“求生是本能。”
“我什么都没有,连出生都是为了被利用,有时候自己想起自己来都会觉得可笑。”
镜中子反问道:“那你现在是为什么活着?”
“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转世,直接魂飞魄散不更好吗?”‘离然’阴森森地出现在李言儿面前,吓得她大叫一声。
李言儿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女人。”‘离然’把她的手腕捏的生疼,李言儿觉得骨头都要裂开了。
“放手!”
‘离然’不但没有回话,反而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李言儿开始拼了命的反抗,但却完全不是‘离然’的对手。
“救命。”
她开始大声的呼救,两人推搡间李言儿一头撞到了墙上,失去了知觉,等到尤星闻讯赶来的时候,施暴之人早已没了踪迹,李言儿像是被丢弃的布娃娃,躺在角落里衣不蔽体,身上红痕遍布,连三生镜都被砸到了一边。
“畜生!这到底是谁做的?”尤星扯过掉在地上的被子将李言儿裹起来,这时木子期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李言儿在尤星的怒吼声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这一动立刻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尤星快速的将她抱到了床上。
“子期,送我去狼族。”李言儿气若游丝地说道。
尤星间她开口,立刻焦急地问道:“小兔子发生什么了?是谁伤了你?”木子期想要上前,却被他拦住了:“你想干什么?”
木子期挑眉:“她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我听见了,可离然还没有回来。”
“呵,离然要是现在回来,他会发疯的,我先带小兔子去疗伤,你就在这里等离然吧!”
木子期动作利落地抱走了李言儿,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捎上三生镜,尤星的脑子都要炸了,李言儿对他来说就像妹妹,如今妹妹被辱,他连谁是歹徒都不知道,离然又不知去哪了,这让一向性格火爆的他快要发狂了。
木子期将遍体鳞伤的李言儿放进药盆里,这里有他常年浸泡的各种药材,房间里还有他亲手制作的药香,有着养心安神的功效。
不过今天这功效倒是没发挥作用,李言儿在药盆里不断翻滚,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眉头紧皱,口齿不清,甚至自己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着了魔一般。
“木子期,你是想让我发疯吧?”
半夜,李言儿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而木子期就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笑地看着她。
“你会发疯吗?”
“呵。”
“我可以送你去狼族,不过仙帝似乎还有话要对你说。”
“我没话对他说。”
“真奇怪,一般女孩现在应该是生不如死,不过我看你倒很淡定。”
“如果这样就去死,那我干嘛费劲从三生镜里出来。”
木子期笑了:“果然,你没看上去那么傻。”
“昆仑说我身上的上古血脉已经开始觉醒,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鬼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鬼仙,再配上我魔星的身份,你猜我成仙以后最先要做的是什么?”
“什么?”
“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