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见寒回过神来,却见木君柔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而她眸中的深邃使他有些恼怒。
一袭海蓝色长袍,繁复的银丝在袍摆处勾勒出波浪花纹,初春的季节许是有些冷,司见寒披上了薄薄的淡蓝色飞云披风,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散在肩旁,本是极为脱尘的服饰,那份淡雅清洁的气质却因他眸间几欲喷出的怒火所燃尽。
这是梦中那个男人的模样,一样的长袍,一样的墨色长发,一样的俊美,一样的——陌生。
但,木君柔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个他。
梦中的那个他,有着漠然的冷色眸子,但浑身却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不似眼前的司见寒见她,如芒在背,怒气冲冲。
“嗬,想来这装束,不适合你。”木君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眸中依旧万里冰封。
“与你何干?!”司见寒执意要与木君柔对着干。哪怕他知道如今的自己若是顶撞木君柔,木君柔,她身后的势力——皇家,都不会给他一个好下场。但他,仍要如此,他的尊严,不容践踏。
哪怕万劫不复,哪怕死无全尸,哪怕遭到心底的她所唾弃。
因为,木君柔不仅毁了他的一生,还负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不,哥哥——司徒漠桀。
曾经的他,不叫司见寒,他的名字是——司徒寒安。
彼时,只有六岁的自己、木慕(木君柔化名)以及大他们一岁的哥哥和玉玲珑还有其他师兄弟在同一师门习武、生活。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美好时光。
但,十五岁那年的灭门惨案至今未解其谜。
他不知道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苟且偷生,弃“司徒”一姓,成为当今九公主亦就是木君柔的八侧君,漠桀哥哥被冰城城主带走,成为其奴隶,囚禁折磨,而那冰城却在遥远的冰雪国度。如今,自己却被困在公主府,无法脱身救哥哥。木君柔竟娶了十位侧君,负了漠桀哥哥,这种女人,早该死了。而自己心心念念的玉玲珑亦不知去往何方,了无踪迹。
往事如风,随风即逝。
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司见寒回忆着往事的过往,不禁面露悲戚之色。
木君柔直觉奇怪,刚刚气得要跳脚的八侧君司见寒为何现在如小鹿一般楚楚可怜,面带忧伤。便道:“何事让你如此哀愁?”
司见寒的思绪被打断,又是一恼,吼道:“你负了我哥......兄弟司徒漠桀,如今你还装作不知,果然皇室的人都是负心汉!”
“我........负了他?”木君柔连连向后退去,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句话,木君柔的心里隐隐有些作痛,头痛欲裂。
我........负了他?为何我的心如针扎般,密密麻麻,一阵一阵的疼痛,不休不止?
“你何止是负了他?你还伤了他,害了他,放任他颠沛流离,任他受别人欺凌......你不配得到漠桀哥哥一如既往的信任与爱,你不配!”司见寒情绪十分激动,起初他见木君柔踉跄着后退,心里有些报复的快感,可现在看木君柔如此痛苦,却有些不忍。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司见寒有些疑惑。
她的紫眸中,闪现的是真真切切的痛苦之色,夹杂着些许迷茫与柔情。
“我真的..........”‘不知道’那三个字刚要脱口而出,木君柔又抿唇,不语。
罢了,说了他亦不信。既然不信,又何必解释呢?
两人久久对视,久到司见寒以为木君柔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他将要软下心来,祈求他救救漠桀哥哥时,木君柔缓缓开口。
“待侍寝风波一过,我便放你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今晚,你不必侍寝,以后,我亦不会碰你。”
“回罢,殿外凉,那件事,你若不想说,就作罢好了。”
木君柔的语气慢慢的,那样真挚而又温柔。
司见寒不想陷入她编制的温柔陷阱里,故作高傲,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快步走向殿内。
他不知道,木君柔真的忘记过往,忘记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亦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那些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去。
而她,却不愿解释。
木君柔望着司见寒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喃,“你与他一样,是本应翱翔天际的雄鹰,却困在吾的公主府,你们应该走出去,看看外边广阔的天地,而我注定是皇室的金丝雀,看着你们海阔天空,却不能追逐,因为我要守护自己的子民和国家,这是吾终生的责任,不能割舍,亦不能抛弃。”
司见寒从小练武,耳力自是极好,听到木君柔的絮语,脚步一滞,怔怔地低头看向那腰间挂着的麒麟璞玉,心中隐隐的涩意蔓延,叹道,
“我们都是因家族而存在的金丝雀啊,都有自己无法抛弃的责任和使命。”
木君柔的絮语使得司见寒心中的柔软被触及,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在心间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