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日马不停蹄的奔波,叶知秋来到一个周围长满胡杨林的湖水边停下。
已是深秋时节,此处的景象似乎比云滇一带更像他印象里的秋季,高远的天空下灿黄的树叶装点出金秋的韵味,白褐色的芦苇草依偎在湛蓝的湖水边随风舞蹈,夕阳下一人一马的剪影逆光而立。
牵马饮水间,叶知秋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雪山默默地想:再翻过那座山,就到魔教地界了,以汗血宝马的脚力应该不出半日便可抵达。
想到这,叶知秋轻轻地捋了捋马儿的鬃毛,说道:“好马儿,跟着我真是辛苦你了!今晚就先在这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马儿打了两个鼻响作为回应,接着又安静地啃草去了。
天黑了下来,叶知秋燃起一团火烤着自己在湖里钓到的鱼,美美地饱餐之后就躺在干草搭好的垫子上,搭一件棉布长衫在身上保暖,接着便仰望星空。
这里的星空也似乎比云滇的更为繁盛、开阔,像深蓝色锦缎上洒满了璀璨的碎宝石。尽管秋夜有些寒凉,但叶知秋心里想的事却让他暖暖的……
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也同样是躺在草地上,只是那时尤奴儿也躺在他身旁一起赏星星。
“尤尤你看,那边的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一匹马?”
“是啊,你看这边还有北斗七星呢!”
“你觉得哪一颗最亮啊?”
“我觉得我最亮啦!哈哈哈……”
“嘘,小点声,小心引来狼群把你吃掉!”
“是你声音大好么,你看,都把那颗星星吓跑了!”
“那是流星!”
“哈哈哈……”
尤奴儿的笑声清脆悦耳,叶知秋想着想着也不自觉的傻笑起来,真的好开心呢!
美好的回忆像那天的寻欢酒一般让人陶醉,他忍不住继续回想:
“你害怕么?”叶知秋问。
“嗯。”尤奴儿点头回答。
“别怕,有我在呢!”叶知秋握住了她的手。
“正是因为有你我才害怕的……”尤奴儿微微噘嘴。
“怕我什么啊?”叶知秋不解。
“看你一脸禁欲的模样,我怕自己把持不住,伤害了你!”尤奴儿狡黠的一笑。
……愣了片刻,借着美酒的兴奋度叶知秋来了一句:
“来啊,互相伤害啊!”
“哈哈哈……来就来,怕你!”
想到这叶知秋一脸羞笑地侧翻过身想把尤奴儿压在身下,可是尤奴儿并不在身边。火光照亮了他泛红的脸,他默默地拔出宝剑,夜眼可以清晰地看到剑鞘内侧那四个字——“鸾凤和谐”。是尤奴儿刻下的,这是他们的爱情的见证,叶知秋恨不得早早办完自己的事赶紧回去迎娶尤奴儿为妻。
“要早点睡了,明天好一大早赶路!”叶知秋将宝剑插回鞘中,抱着宝剑甜甜睡去。
“嗖——”一颗青色的流星划过夜空,分外耀眼,一瞬便隐没在天山那端。
“哼哼哼,近日夜观天象,得见青光寒星下凡于天山……想必我教圣主就要诞生了!”长老宫的观景台上,一位头戴西域贵族同款哈密王帽,身着艳丽花纹胡服的男子临风而立,略显得意地说着他的观点。
语毕,男子优雅地转过身保持微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挂着一条向上卷翘的八字胡分外抢眼,配合着微微卷曲的棕色落肩短发,似乎想刻意营造出一丝独特的贵族气质。
忽然“啪”的一声,一根皮鞭抽了过来,男子脚下的凳子应声翻倒在地。刚刚说话的男子也猛然由微微一笑突转为惊恐万状,优雅全无、险些摔倒,西域贵族同款的哈密王帽也滚落在地,好在他一个及时的后空翻转危为安再次华丽着陆。
男子略微得意的甩了一下卷发,刚想开口:“我说久蚩兄,你这……唉,别别别……脚下留情啊!”
原来挥鞭之人正是魔教武长老久蚩,此时一个箭步冲到说话男子面前,而且脚已经踩到了他掉落的帽子上。
男子很是心疼地咧嘴摇头,道:“我说久蚩兄,你踩到我新买的哈密王帽了!”
久蚩长老冷声问:“你站在凳子上做什么?”
男子举起带着虎纹金戒指的手指了指天答道:“我在观星象哦,难道久蚩兄没听过‘站得高望的远’么?”说完又向后捋了一下卷发,臭美道:“而且,配合我这套华贵的服装,你不觉得这样的风姿很飒爽么,你说?”
久蚩长老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愤声道:“你作为一个长老,整天换着法的弄那些衣服、帽子、布袋,你还能不能干点正经事!”
原来这西域贵族装扮的男子是魔教的文长老——钟舒文,他抬手拨开武长老抓在他领口的手,缓缓道:“我说久蚩兄,你能不能别那么粗鲁。我这么穿也是在宣扬胡服文化啊,丝绸之路上汉服啊、锦缎丝绸啥的,在我楼兰一带宣扬得多好,咱们也要把自己胡装之美传递给过往商贾,以便日后为我民族造福谋利啊。”
久蚩长老鼻子轻哼一声,不屑地说:“你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整天还跟小屁孩似的臭美哄哄……我也没咋看到胡服走进过中原商人的货品里。”
“我说久蚩兄,这不是需要一个过程么?那是需要时间的。你看看以往我楼兰的葡萄、美酒啥的不挺受中原欢迎么?我现在正准备着手研究人工种植天山雪莲这种名贵药材,一旦成功将再为我族造福。再说了,我四十多怎么的,五十、六十就算八十岁,我也乐意!”钟舒文不急不缓的语速表达着他的态度。
久蚩长老是个急脾气,听着文长老慢慢悠悠的声音就难受,满脸大的胡子一颤,再次抓起文长老衣领道:“你算什么东西,谁跟你我族我族的!你一个外族人,真不知道当初教主怎么会让你坐长老的位置。”
钟书文再次捏住久蚩长老的手腕,缓声道:“我说久蚩兄你别冲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我钟书文也是一个中原西域的混血,能做到长老的位置全凭本事!你这是……”
“闭嘴!你就是个狗杂种!”久蚩长老牙齿咬得咯咯响,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好了好了。”文长老左手以太极四两拨千金斤的力道轻轻拨开了久蚩长老抓衣领的手,同时右手展开挡住了久蚩的拳头,轻轻拍扶着缓声安慰道:“什么纯种狗啊杂种狗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嘛,同样喝着这里的水,吃着这里的饭,呼吸着这里的……”
久蚩长老听着听着就开始抻鼻子瞪眼,暴风雨就要来了,他咬紧牙关低吼道:“我要怒了!”
看到久蚩长老真的要发飙了,文长老一根食指忽然出现在久蚩眼前,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久蚩长老也由抻鼻子瞪眼一下变成了呆萌的斗鸡眼,眼神顺着文长老的手指落在鼻尖处,接着手指定在了久蚩长老长满大胡子的嘴唇前。
“嘘,不带生气的哦!”文长老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手指继续**般在久蚩长老嘴边滑动。
久蚩抬眼看了一下文长老,一股莫名的情绪汹涌而至,接着双眼又落在了那根游走在他嘴边的手指上,手指似乎要往他嘴里塞……
“啊呜——”久蚩忽然张开了大嘴,恨不得一口咬掉文长老的手指头!
“哎——”文长老触电一般迅速将手指收回,瞪大眼睛双手抱拳贴在自己脸上,显然吓了宝宝一跳啊。
“哎,我说,不带这样的啊!危险!”文长老语速猛然恢复了正常,“你怎么说也比我大五六岁吧,怎么还咬手指头呢?”
“我呸!”久蚩长老愤愤道:“我不但要咬你手指头,还要卸了你的胳膊!一见你就想暴打你一顿!”说着就要动手。
文长老胡乱的格挡,急速说:“哎我说,都是长老给个面子好不好?”
“不好!”久蚩长老斩钉截铁。
“哎我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我是看你老让着你!”文长老语速很急,是要吵起来的节奏。
“呸!杂种狗,有本事试试看!老子就在这等着!”久蚩长老喷了文长老一口唾液。
文长老也呸回去一口唾液回击道:“老土狗,你爷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这场面绝不能让下面的人看到!”两个长老立刻停止了打斗。
文长老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地衣装,久蚩也数起自己的长鞭的节数,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个天山魔教的守夜教徒跑到长老宫中,呼哧带喘地禀报:“文长老、武长老……弟子刚……刚才看到了……”
“啊?!”两位长老都很担心破坏形象的样子被教徒看到,齐声问道:“你看到了?”
教徒一脸诚恳地回答:“嗯……弟子看到了……那……”
“不许说出去!否则……”居然还是异口同声,两位长老不禁彼此默契又怪异地对望一眼,一股莫名的情绪散发开来。
教徒也一下子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三人沉默了片刻。
文长老缓了缓,露出了往日的微笑,道:“好吧,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面,如果是,就忘了它吧。”
教徒还是一脸懵逼,弱弱地说:“嗯……那个,是挺不可思议的,可是……”
“没有可是,忘了它,对谁也不许说出去!”久蚩长老打断了教徒的话。
教徒张着的嘴巴只好闭上,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把话埋在了肚子里。
这时,又一个教徒匆匆跑来直接禀报道:“文长老、武长老,天魔殿已经出现异象,弟子刚刚守夜时看到天魔殿禁地方向突然升起了淡淡紫光,接着又出现一股淡淡青光,于是弟子第一时间就来禀报了。”
“好!有赏!拿着这份赏单明日就去领奖吧。”久蚩长老兴奋道,接着在怀里掏出一张单子给了那个禀报信息的教徒。
先来的那个教徒很是讶异,他就是想说这件事啊,怎么长老不让他开口?
文长老也点点头微笑道:“嗯,是好兆头!自从两年前教主升天,至今未出现合适圣主的人选,这紫青宝光降临,正是我教圣主重生之兆,是我教重振雄风之时!”
“两位长老,刚刚弟子也是想说天魔殿异象的事啊!”先来的弟子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希望也能换得一份奖赏。
“那你怎么不早说?”久蚩长老严肃道,“是吧看了别人领奖你眼红?”
“是……哦,不是,不眼红……是您……我……”先来的教徒看到威严的武长老严肃起来,忽然紧张的语无伦次起来。
“你新来的吧?算了,赶紧说句吉言恭贺一下吧,我们还要去那边看看。”文长老温和道。
可惜那个先来的教徒一下短路了似的,张口结舌,竟然想不起吉祥的贺词。
久蚩长老则直接对后来禀报的教徒说:“带路!”
两位长老都已经起身前往天魔殿,就听背后那先来的教徒蹦出一句:“祝贺魔教教主重生,祝贺魔教重出江湖!”
这时,两位长老都站定了,转过身皱着眉看着一脸谄笑的新来的教徒。
文长老也一失往日温和,严肃道:“谁是魔教?那是我们敌人叫的。记住,我们不是魔教,看我口型,我们是斑——衣——教!”
看着新来的教徒一脸尴尬的僵在那里,久蚩长老补了一句:“罚!清扫茅厕一个月!明日自己去领罚吧!”
新来的不懂事的倒霉教徒啊,跪在原地继续懵逼。那次第,怎一句“蓝瘦香菇”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