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见王维面露难色,便看着王维的眼睛问道:“陈公子有何难言之隐?”
要是换做以前王维肯定发挥出插科打诨的本事来唐塞一下,但他此刻想起施鉴的话来,心想道“那书生自信满满说小桃红见了他写的词一定会见我,难道那词中有什么暗号不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隐瞒了”。
于是王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受施鉴施公子所托前来见你的。”
王维又拿出金簪说道:“施公子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文州进京赶考,所以特意买了这金簪要送于你,但他怕见到你之后舍不得离开,所以就让在下代为转送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小桃红接过金簪,只见那金簪内壁上刻着一行小字“施鉴赠乐婉儿”,她捧着金簪,眼中竟已饱含泪水,呢喃道:“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如伊好。别尔登长道,转觉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原来你还是爱我的,只是我……”
王维见她心痛落泪,不由得心生怜爱之情,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安慰道:“乐姑娘,看来你对施公子也是情投意合,但你二人只是暂时分别,你又何必伤心,等他金榜题名之时必然会回来找你的。”
小桃红擦掉眼泪说道:“让您见笑了,小女子并非伤心,只是太高兴了,其实这首《卜算子》其实施郎早就写过,但当时并未完成后半段,所以小女子这次才一眼就认出了这首词是出自施郎之手。一个月前施郎本想替小女子赎身,但无奈妈妈要价太高,施郎又无余财,所以小女子偷偷接了别的客人,本想攒下积蓄让施郎替小女子赎身,但施郎发现后却怪小女子伤了他的心,从此不再来潇湘院见我,本以为这辈子施郎都不会原谅小女子了,但今天才明白施郎是真心爱小女子的。”
随后小桃红拿起桌上的纸笔,当即写了一首词交给王维,只见那字迹秀丽端庄,词曰: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小桃红说道:“公子,你若再见到施郎可否将此首《卜算子》转交于他?小女子感激不尽。”
王维也没有细看那首词,只道是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互通的爱慕之词,想到之前施鉴说过自己是城南明光书院的学生,而且明早才离开文州,既然如此帮人帮到底一会儿就送去给施鉴好了。
王维收好小桃红写的词,但他可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说道:“乐姑娘,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我怕我将这诗词送到施公子手里之后他不信我,你若能给我一两件信物也好做个见证表示我确实将金簪和诗词送到你手里了。”
小桃红说道:“公子多虑了,施郎又怎会认不得小女子的字迹呢?但施郎送了小女子这枚金簪,小女子理当转送他一样东西。”
只见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王维说道:“这面玉佩原本是城中一位有财有势的公子赠给小女子的,小女子虽然接受了他的馈赠,但心中并不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给的赏钱多罢了。公子可将这枚玉佩交给施郎,假若施郎进京途中缺钱了也能换不少银子。”
王维说道:“你这玉佩既是他人赠送的,万一那人再次找你却没看到这玉佩,你又该作何解释呢?”
小桃红说道:“实不相瞒,赠我玉佩的是原本黑龙帮的六当家赵庆生公子,但他现在已经失势,不敢再回文州城了,更不会再来见我的,你可放心拿去交给施郎。”
王维一听这话不由得一阵暗喜,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居然能到手赵庆生送她的礼物,若是拿这件玉佩编造一个谎言定能将赵庆生引下山来!
王维当即收好玉佩,谢过小桃红之后告辞离开了西厢房,之后他又到茶楼散了十几两银子赏钱给鸨母和几位“大茶壶”,随后便带着伍承泽离开了潇湘院。
王维对伍承泽说明情况后将玉佩交给他,让他先回风满楼,而自己则前往城南明光书院去了。
到了明光书院已是将近亥时,书院大门早已关闭,但站在屋顶上的王维还是看到了书院中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光,于是他翻墙潜入书院之中,在东边一间书房里找了个书生,打听到了施鉴的下落,原来他住在后院。
王维又跑到后院,只见后院正中一间房子窗户开着,里面一排通铺上睡了十几个学生,而施鉴正在窗边挑灯夜读。王维冲他吹了个唿哨,施鉴见是王维于是放下手中的书籍,翻窗到了院子里。
王维将小桃红写的那首词拿给施鉴,说道:“你的词和金簪我已经送到小桃红手中了,这是她写给你的。”
施鉴立即摊开那张纸,借着月光念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念到最后施鉴竟似心如刀绞,十分伤心地说道:“我对婉儿一片痴情,没想到她却如此委婉地拒绝了我,难道她还在生我的气吗?婉儿,为什么……”
王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写的有什么深意,但你先别难过,她看了你写的词之后也哭了,她若真的拒绝了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听说她为了攒钱让你替他赎身见了不少她不喜欢的人,而你之前竟然还迁怒于她,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施鉴说道:“之前是我太狭隘了,正因如此我才自觉无颜见她,但我已经想通了,不管她跟谁在一起我都一心一意爱她,等我进京考取功名之后一定回来接她。”
王维摇头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我也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安心赶考,她在潇湘院不会有事的。”
施鉴再三谢过王维,王维想到小桃红要送给施鉴的那块玉佩,心中升起一股惭愧感,想着不便在此多留,也就告辞了。
王维回到风满楼,却发现众人都在,唯独少了蒋梦龙,一问之下才知道蒋梦龙拿了玉佩之后便匆匆离开风满楼,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