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临安城。
初春乍暖,万物复苏,新年的热闹劲还没散去,城南的街面上各种卖杂货小吃的商贩大声吆喝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许多孩童穿梭嬉闹在人群之中,手中的糖人和风车绽放在他们纯真的童年记忆中。
不同于城南,城北此刻却是一片寂静,只因这里住的都是高官要员,而且皇宫也在这城北之内,故此,一切不雅与喧哗都被摒弃在外。
城北的中央地带,有座黄府,三代忠良,府中老太爷曾位居太师,权倾朝野,皇上宠信,故赐姓黄,与皇同音。
按说如此皇恩浩荡的家族,该是人人羡慕嫉妒,但现实却并非如此。
黄老太爷一生只娶一妻,黄老夫人不到四十岁身亡,留下两个儿子,黄老太爷没续弦亦没纳妾,自己一人忍着孤单将两子养大成人,谁知,大儿子二十二岁那年战死沙场,大儿媳与大儿子夫妻情深随着殉情而去,留下一个三岁的独女黄小娇。二儿子在京为文官,却遭奸人暗害,在郊外被人打伤,醒来后变成了一个痴儿。从此黄府无顶梁柱,老太爷年纪也大了,终是落得人去茶凉的境地,除了这荣耀一世的黄姓,黄府再无其他拿得出手。
时光匆匆而过,独孙女黄小娇转眼便到了五岁,该是缠小脚的年纪,谁料她上蹿下跳以死相逼就是不从,老太爷心疼,故此留下一双大脚,从此,人称黄大脚。
待到黄大脚及笄时,身高只达到一米五,体重却直飙二百斤,且自小性格顽劣,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行为举止更是粗犷似莽夫,完全不见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
及笄之后就该议亲,可黄大脚的情况让老太爷头疼不已,为此没少训斥她,更是三天两头关禁闭,礼教嬷嬷也请了一大堆,无奈毫无起色!
转眼,黄大脚到了二十岁,老太爷前后请了十七个媒婆想给自家孙女寻门亲事,却屡屡遭拒,京城家家都知黄府有个黄大脚,人丑体胖性格彪,就连贫困书生都不愿娶她为妻。
老太爷无法,又拖媒人去外地找,这下可好,乘龙快婿没找到,黄大脚的恶名倒是红遍了大江南北。
这一日,老太爷又在自家门前送媒婆,这已经是第十八个了。
“老太爷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干这行二十年,就没有说不成的媒!您找我算是找对了,黄小姐的亲事我一定给您说成!您放心,您放心啊!”
一身花红柳绿的衣衫,头上绑着一条红宝石额带,捏着尖嗓子的媒婆拼命的在自吹自擂。
老太爷虚笑着,无比谦虚的作揖道:“您费心,事成必有重谢!”
媒婆喜笑颜开,这黄小姐的婚事有多难说她自然知晓,可是,高风险高回报,若是她能说一门还算可以的亲事给黄小姐,那以后在媒婆界,她可就是花开独枝了!就冲着日后的大富大贵,她必然会拼尽全力,磨破嘴皮子也要给黄小姐签上一根姻缘线。
再三保证,又拿了一锭金子之后,媒婆摇着细腰离开了。
打发走了多话的媒婆,老太爷回身望着自家的牌匾,叹了口气,家门不幸!
黄府后院。
“小姐,小姐,您快下来吧!若是老太爷知道了,又要把您关进佛堂了!”
树上,黄小娇正努力的勾着一枝树杈,摘着上面的几个柑橘,听到丫鬟的话,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并不当回事。
“小姐,您别摘了,您要吃街上买就好了,你这爬树多难看啊!若是被人知道,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粉色的身影闻言回过头来,若是忽略她那肥胖的体型和一脸的横肉,到也算个清秀的美人,清澈的大眼,睫毛浓密纤长,鼻子小而挺,口如樱桃一点点,柳叶弯眉不浓不淡,肤如白雪,吹弹可破。可是,这样的一堆优点长在一个脸盆一般大的脸上,配上猪一样的身材,真是美观尽毁!
黄小娇回头看着树下的灵儿,嬉笑道:“这是我家的院子,除了你,还有谁会看到?难不成你会出去说?”
灵儿一跺脚,娇声道:“灵儿才不会呢!”
“咚”黄小娇从树上跳下,吨位直接让地面都颤了一颤。
“那不就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说出去?”黄小娇上前拍了拍灵儿的肩膀,道:“别愁眉苦脸的,来,给小姐我笑一个!笑的好赏你个橘子吃!”
“小姐!”灵儿撅着嘴看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小姐,彻底无奈。
“来,拿着!”黄小娇趁机往灵儿手里塞了个橘子,搂着灵儿的脖子就往院子大门走。
老太爷一进黄小娇的院子,就看见自家孙女毫无形象的吃着橘子,还与丫鬟勾肩搭背的样子,一时间无语。
“哎呀!爷爷!”黄小娇眼尖,看见老太爷就扑了上去,边跳边说:“来,吃个橘子,我刚摘的!”
老太爷闻言,脸都绿了,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橘子树,回头对身后的管家道:“砍了!”
管家忙应:“是。”
黄小娇不干了,凭什么砍她的橘子树,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养了好几年的成果,今年才第一次结果呢!
“爷爷,您也太过分了,我请您吃橘子,您却要砍我的树,您这样,太伤我的心了!”黄小娇一脸悲愤。
老太爷斜睨了孙女一眼,开口道:“哦,我砍你的树你就伤心了?那你爬树摘橘子就不伤我心了?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想把你嫁出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毁形象,就不伤我心了?你看看你,哪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样子!你不光顽劣,还屡教不改!今日爬树,去佛堂给我闭门思过三天!”
黄小娇瞪着眼睛看着老太爷,下一秒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起来,“又关我禁闭!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
老太爷气呼呼的指着地上毫无形象的孙女,一时语塞。
“老太爷息怒。”灵儿见状急忙跪地,轻车熟路的反应简直得心应手。
“黄小娇!”老太爷怒吼。
“在!”某肥瞬间蹦起。
“你!哼!”老太爷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傲娇的走了,衣袖一甩,打在某肥的身上。
“爷爷好走,爷爷再见。回头我让灵儿给您送一筐橘子!”某肥朝老太爷高喊。
老太爷的背影一个踉跄,瞬间又苍老了一截,谁来拯救一下他这把老骨头,把黄小娇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