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侧风风火火的商铺外面,那些伙计都是不遗余力的拉拢行人,只是并没什么作用。
大多数人都是衣衫老旧,一看就不是有余钱吃喝购买的,多是匆匆而过,并不理会那些伙计的极力拉拢。
当然了,在这些店铺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商小贩在沿街叫卖,也是显得热闹异常。
其实不仅仅是明末,任何时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小商贩手中的东西都要比商铺内的要‘物美价廉’。
所以街道虽宽敞,但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令萧亦等人纳闷的是,自己一行人已经随王辉走了许久,但除了那些个把守瓮城、小城的懒散官兵以外,却没见到任何一队巡街的官兵出现。
石刚撇了撇嘴,道:“真是稀奇了,这要是在蔚州,这么一路过来至少要遇见四五队巡街军士了吧。”
说着,石刚转头向王大勇,投过询问的表情。
王大勇点点头,笑了一声,说道:“老石啊,你以为什么地方的军官都能和咱们将军一样为民着想啊!”
史路似有似无的道:“这大同镇看来是需要将军来管理一番了,只有在将军治下,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黄阳、刘通、王大勇几人都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而走在前面的王辉则是心中一惊,却也没有多说。
石刚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跟着继续前行,走了不知多久,一间巨大的宅院总算出现在众人眼前。
令众人惊讶的是,这宅院门前把门的门房,居然都穿着蓝白色相间的衣袄,比起外面百姓的破旧衣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也能由此看出来这家主人的财大气粗。
几个门房正一脸阴荡的说着什么,更是不断的淫笑,忽的一个门房一转头,看到萧亦一行人前来。
迎了上去,懒洋洋道:“什么人敢擅闯蔡大人府宅,这里是你等穷酸军户能来的地方吗!”
“蔡大人?”
萧亦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牌匾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居然就到了大同巡抚蔡佳禾的巡抚衙门。
刚刚的兴致全都被这嚣张跋扈的门房搅扰,石刚吼道:“娘希匹,怎么这地方的每个人都如此的看不起人,待俺一拳打掉这看不起人的门房满口大牙!”
说罢,撸起袖子上前作势欲打。
石刚这一道吼声来的突然,就连路旁匆匆经过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那个门房了。
听到这声巨吼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屁滚尿流的朝后跑,跑了几步听到石刚的哈哈大笑,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正欲上前呵斥,却又惊疑未定的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眼石刚,越看越是心惊,正犹豫间。
王大勇笑呵呵的上前道:“这位小兄弟不要介意,俺这个兄弟就这脾性,没事就喜欢揍人,前段时间一个人把几个到村子里劫掠的马匪都打跑了,哈哈!”
看着王大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一听到王大勇的话,这门房居然是深信不疑,有台阶为什么不下?
后退几步,话也有些放软,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抚台大人府宅,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被乱棍打死。”
这时王辉几步上前,朝那门房说了几句什么,这门房听到后脸上的紧张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哦,原来是标营的王总旗,怎么不早说,抚台大人早就等着你们了。”
说到这,其余的几个门房纷纷围拢过来,嘿嘿的笑着就是不让开。
这种事经历了不少,萧亦自然知道他们在要什么,暗自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刘通。
刘通见到萧亦眼神过来便明白了萧亦的意思,掏出一个约合十两的银锭扔了过去。
“自己去分,将军,我们进去吧。”
见到这个银锭后,这几个门房顿时是双眼放光,根本顾不上萧亦几人,为了争抢那十两的银锭,方才还要好似兄弟一般,现在居然大打出手。
这时,王辉上前抱拳道:“萧将军,一路而来终有一别,我等这便要离去归营了!”
黄阳问道:“王辉,标营不是解散了吗,还有什么营盘可住?”
闻言,王辉长叹一口气,随后强笑道:“哈哈,这等小事不必烦扰将军,凑活几日也无妨。”
萧亦冲王辉一行人抱拳道:“此行一路,顿觉韩军门治军有方,部下尽是好汉!萧某亦不会让如此好汉沦落街头,再忍耐几日便好。”
听到萧亦的话,王辉与身后几个总旗、马兵惊喜的对视一眼,连忙抱拳道:“那便多谢将军,望将军此行顺风!”
“好!”
……
进入大门后眼前的便是一块宽阔的草地,正中央就是大堂,是大同巡抚平日与大同镇城众文官议事的场所。
这个时候在大同镇所有人都知道,蔡佳禾其实才是真正的有权者,这巡抚衙门也成了大同镇各项政令的集中处理、发布场合,相比之下,总兵官府邸则明显被架空。
进去之后,仍是一面屏风遮挡。
萧亦细细打量着这衙门的布置,一眼看去倒是颇有些儒家之风,最前方一颗苍劲挺拔的迎客松跃然于画作之上。
一对檀木桌案摆放于下,数把松木座椅对称安置两旁,萧亦想来应是平日议事之用。
正细细打量,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缓缓走来,道:“我家大人正于偏房处理政务,劳烦将军稍待。”
萧亦冲这老仆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本将等待便是。”
这老仆听到萧亦的话后只是点点头便走出大堂,石刚几个人各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一边来回观看。
过了才一炷香,石刚就有些不耐烦:“娘希匹,这鸟人什么意思,就让咱们在这里傻等着?”
史路沉吟不已,面上有些忧虑:“这老管家连盏茶都不上,一句话离去后便再无消息,此中怕没这么简单。”
一派桌案,石刚起身道:“怎么?这狗官还想给咱们个下马威不成!”
黄阳大笑一声:“这也说不准!”
几人议论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萧亦缓缓道:“都坐下,等着就等着,莫要让人看轻了咱们武人。”
听到萧亦的话,石刚纵使再不情愿,也是嘿嘿一挠头坐回到椅子上,那如坐针毡的样子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史路、黄阳、王大勇、刘通几个人也是纷纷点头,看样子是在学着萧亦闭目思过,其实都是在睡觉。
……
不知过了多久,堂外传来阵阵蝉鸣,竟已是到了傍晚。
猛然间,萧亦睁开双眼看向堂外。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那个白日的老仆终于又回来了,这老仆的样子十分惊讶,好像根本没料到萧亦几人还会在这里。
前脚刚踏入大堂,后脚萧亦低沉的声音便传到他的耳中。
“不知抚台大人还要多久才能处理完政务?我可以继续等。”
寂静许久的大堂忽然响起声音,石刚四个人都是反射性的一跃而起,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手就往腰间摸去,却什么都没摸到。
石刚一拍脑门,懊恼道:“娘,居然睡着了。”
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石刚蹬蹬几步走到堂外,一脸震惊的道:“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听到萧亦的话,这老仆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一脸歉意的道:“我家大人处理政务至深,怕是今日没有时间了,你们明日再来吧。”
“你说什么?就让我们白等了一天!?”王大勇几步上前,怒声道。
石刚几个人亦都是大怒,围住那老仆怒声喝问,这老仆只觉一阵耳鸣,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听到这老仆的话,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萧亦仍是猛的攥紧双拳,心中冷笑不已。
良久,萧亦松开双拳,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将便不再打搅了,这便离去了。”
石刚几人见萧亦已经先行一步走出大堂,最后朝这老仆怒骂几声,纷纷追了过去。
此时此刻,大堂左侧的一个偏房内,蔡佳禾缓缓打开木窗,看向萧亦几人离去方向,轻笑一声正欲关窗。
“哼,看来还就是个武夫而已…”
忽的从那侧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抚台大人如此为国,夙夜操劳,这大同镇有抚台大人坐镇实是幸事,这才会有如今的‘繁盛’,萧某今日算见识了,告辞!”
听着萧亦这话,那刚刚爬起来的老仆不明所以,但蔡佳禾却是面色一沉。
“难道萧亦早知道自己在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