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子等刚跑到楼梯口就被胖掌柜拦住了,在“四爷”的酒楼里,就是这帮飞扬跋扈的世家子也不敢胡来。
扔下一句“只要这个死丫头踏出天一楼一步,我一定让她好看”后,这帮世家子捂着肚子,提着裤子,再次纷纷朝着茅房奔去。
而上官霓裳喝了一点酒,在良辰的伺候下简单洗漱之后就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死,虽然贾公子等人在楼下闹翻了天,睡梦中的上官霓裳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一楼的大厅里就就有好几个世家子早早地守在了楼梯口。
“李公子,你也起来这么早啊!”
“哼,我都被折腾得一晚上没睡!一定不能让这个小丫头跑了!”
“是啊,昨晚我去了十二趟茅房,现在都快站不起来了!”
“我去了二十三趟!哎哟,又来了,我还得去…”
“哼,只要这个小丫头走出天一楼一步,本公子马上要她好看!崔掌柜,在天一楼外面的打死个人,不算伤了四爷的脸面吧。”
“嘿嘿嘿,老朽只管天一楼之内,外面的事情我看不见,自然也管不着。”
“哎哟,贾公子,你也来了。”
“那个小丫头还没有出来吗?”
“崔掌柜说那个小丫头绝对没有出来,还在房间里睡着呢!”
“哼,她倒是睡得给死猪一样,可把我们折腾得够呛!”
…
日上三杆,上官霓裳居住的地字壬号房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胖掌柜一再保证上官霓裳还在房间里,这帮世家子就真的以为上官霓裳已经连夜遁逃了。
这边是一帮世家子越来越焦躁,那边上官霓裳却还好梦正酣。第一次喝了点小酒的上官霓裳睡得格外香甜,要不是良辰起来梳洗的惊醒了她的好梦的话,上官霓裳恐怕要睡得晌午才能起来了。
一套穿衣、洗脸、梳头、化妆、收拾行囊,差不多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等上官霓裳推门而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楼大厅里一帮世家子或坐或蹲,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
“咦,你们怎么了?”上官霓裳满脸惊奇,无辜的大眼睛扫视着这一帮脸色蜡黄的世家子。
“你!你还敢出来!上官霓裳,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贾公子恶狠狠地吼道,恨不得立即将上官霓裳撕成碎片。
“啊?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敢出来?难道这里有鬼?或者,这里有一帮凶猛的畜生?”上官霓裳装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眨动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盯着众人,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说谁是畜生?!”李公子更愤怒了。
“我就随口问问嘛,你激动什么,难道冒犯了您的名讳?”上官霓裳虽然装作害怕,但伶牙俐齿丝毫不让人。
“哼,小丫头,不要逞口舌之利,昨日你在酒中下毒,害得我们一晚上不停地去茅房,今日这笔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下毒?我什么时候下毒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你还装!昨晚我们就是喝了你加了熏香的酒,然后就闹腾了一夜肚子,你是医者,可别说你不知道啊。”
“我就是不知道啊!酒是你们自己的酒,熏香是我放在桌子上,你们自愿加的,现在你们闹肚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上官霓裳说得非常无辜。
贾公子等一时竟无言反驳。
“还有啊,加了熏香的酒,我自己也喝了,我怎么没事啊!你们闹肚子,那是你们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你说,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你这是狡辩!总之你就是下毒了!”李公子气急败坏。
“你自己下的毒自然有解药,如果你能再找到有人喝了你的酒没事,我们就承认这与你无关。”
“对对,你再找一个喝了你的酒没事的!”
“小丫头,如果今天你找不出来,要你好看!”
上官霓裳也着急了起来,不过却也无计可施。
“诸位,都这么早啊!”一个和煦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却是姜郎新换了一件月白长袍,一边缓缓下楼,一边随意地伸懒腰。
“姜公子,你没事?”贾公子一脸茫然。
“什么事?我昨晚喝了上官小娘子加了熏香的酒,觉得甚是甘醇,就多喝了两杯,然后一觉就睡到了现在。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郎来到一群世家子中,对着上官霓裳点点头,“上官小娘子,早啊。”
“公子万福。”上官霓裳敛衽还礼。
贾公子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开口。
“哎哟,都在呢!都这么早啊!”有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却是大客商张爷打着哈欠走了下来,和善地与众人打招呼。
“张爷,看您红光满面,昨晚睡得不错吧。”胖掌柜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亲自递上了一块热巾。
“好!昨晚和姜公子贪了几杯,然后又和美人儿…,哎哟,上官小娘子也在呢,某是个粗人,小娘子不要介怀啊。”张爷一边用热巾擦脸,一边笑呵呵地应道。
贾公子等彻底无言,脸上都有些尴尬:姜公子和张爷昨晚也喝了不少加了熏香的剑南烧春,但他们都没事,这样闹腾起来,自己这些人好像并不占理。
但就这么放了上官霓裳,贾公子等人也真的不甘心。
“上官小娘子,你今天要去行医吗?”姜郎浅笑着问道。
“是的,我是应吏部孙侍郎大人的邀请,来为孙老夫人诊治的,今天就准备过去。”
说着,上官霓裳仿佛是不经意间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落款处“吏部侍郎孙冠敬上”几个篆体小字清晰地映入了贾公子眼中。
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考核任免;侍郎,专司五品以下官员考核推荐,而贾公子等世家子,大多都是刚刚荫仕了七八品的小官,正在吏部侍郎的考核范围之内。
这,其实才是上官霓裳目前最大的依仗。
“哈,真是太巧了,孙侍郎住在城西的崇贤坊,我也正好要去崇贤坊会友,不知可否有幸邀小娘子同行啊?”姜郎笑着向上官霓裳伸手。
上官霓裳迟疑了一下,终究将柔荑似的手交到了姜郎手中,“那有劳公子了。”
与张爷辞别,在贾公子等不甘的目光中,姜郎拉着上官霓裳走出了天一楼,登上了等候在门外的牛车。
牛车吱吱扭扭地前行,姜郎和上官霓裳相对而坐。
“多谢姜公子。”上官霓裳首先打破了沉默。
“呵呵,其实我多此一举了,小娘子一个人安全应付得来。”姜郎笑着。
上官霓裳浅浅一笑,却也没有否认。毕竟在穿越以前,上官霓裳应付的富二代、官二代真的太多了,她也太清楚这些人的软肋在哪里了。
短暂的交谈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车厢外的叫卖声、吆喝声倒是清晰地传了进来。
“姜公子,今日的事情多谢了,小女子铭记于心,改日一定报答,今日就此别过吧。”上官霓裳突然说道。
“小娘子要走?你不是要去崇贤坊孙侍郎府上吗?”姜郎很是诧异。
“不错,我是要去,不过姜公子并不顺路,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公子专程跑一趟呢。”上官霓裳认真地盯着姜郎的眼睛。
姜郎笑了笑,“小娘子果然是聪慧之人。那好吧,今日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车夫,停车!”
上官霓裳在良辰的搀扶下果断下车,而后快步朝一个小巷子中走去,身后传来了姜郎磁性的声音,“我叫姜覃,小娘子有事情可以到兴宁坊找我。”
上官霓裳微弱地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小娘子,这姜公子真是大好人啊,我们为什么不让他送我们呢?”良辰有些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
“好人?其实他才最危险,也不对,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没有谁更坏一些,应该是一样坏。”
上官霓裳撅着小嘴,认真说道。
在穿越以前,上官霓裳见识了太多的富二代官二代追求涉世未深的少女时,都是一群人唱白脸,然后一个人来个英雄救美,顺利抱得美人归。
可惜,上官霓裳并非涉世未深的少女,这具十岁的身体里是个四十岁的灵魂,而且,是一个阅尽世间百态、对爱情已经彻底绝望了的四十岁女人的灵魂。
姜郎他们的小把戏,其实上官霓裳昨晚都已经看透了。
“小娘子,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良辰小丫头怯生生说道。
“你想问,我到底下毒了没有,对吗?”上官霓裳停住了脚步,盯着良辰的眼睛。
“对!”良辰重重点头。
“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么多问题,我马上把你卖了!”说完,上官霓裳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啊?”过了半天,良辰方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抱着行囊快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