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皇帝见贺季章跪倒于地,忙起身道:“贺老先生怎么突然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老臣谢过陛下!”贺季章深深一拜,随即起身,作揖行礼道:“古语有云:
‘帝者,体太一;王者,法阴阳;霸者,则四时,君者,用六律。秉太一者,牢笼天地,弹厌山川,含吐阴阳,伸曳四时,纪纲八极,经纬六合,覆露照导,普汜无私;飞蠕动,莫不仰德而生。阴阳者,承天地之和,形万殊之体,含气化物,以成埒类,赢缩卷舒,沦于不测,终始虚满,转于无原。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理。’
这几句话出自《汉书》。他的意思就是说,治国安民也要遵从阴阳之理,依照天地变化之律。道家最重阴阳两气互相调和,并且认为万物皆是存在对立二者。老子《道德经》里有语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顷,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老臣以为,李大人所言‘无为’之理便是有理有据,并非胡编乱造之言。
据史书记载,汉朝初年,道家的黄老无为思想成了当时治国的指导思想。但是到了文帝、景帝时期,无为而治又产生了新的问题:王国势力凌驾朝廷;商人豪强日甚一日,互相争斗不修;地主渐渐兼并农民;匈奴对大汉朝又无止尽地慢侮侵掠。因此,汉武帝并认为‘无为而治’已不再适应经世、朝政的需要了,因为天下渐渐出现了动乱。后来,汉武帝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条定繁密的刑法与独尊儒术。老臣以为,当时汉武帝定是认为‘无为’之法治国并非像老子所言那般,‘为无为,则无不治’。恰恰相反,汉武帝觉得所谓‘无为’已经不能再为国家带来平顺,故而才会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改用孔子‘仁’术,提倡以仁治国。
自古以来,所有文人墨士都是一致认为,老子所昌‘无为’思想,即是什么都不用做,尊从事物自然发展。以汉朝为例,事实证明,以往世人对‘无为’之道或许存有误解。而如今李大人所理解的‘无为’思想乃是说明治国安民也需遵循时代的实际情况,具体问题施用具体的办法来解决事情的矛盾,老臣以为,李大人此番看法甚是合理。
老臣斗胆举例说明此思想!
譬如,时至盛夏,农民为保粟米,需先修河固坝,故可防止洪荒。米粟与河坝,看似毫不相干,但又却有联系,如不修建河坝,农民自然无收。再如,如果此时城中起火,如若顺其自然,其势必然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这便需要我们号召群众,同心协力,趁火势不大之前,一举将其扑灭,如此方能保护周边农户不被烧毁。
如此,老臣以为,李大人所昌‘无为’分为‘无’与‘为’两道而解,乃是极其具有道理。治国者应当先从于‘无’,即:不以强权欺压百姓,施仁于民。不予重赋,清廉政策。不偏不私,待人公正。不以扰民,允民自主之权。而后再从于‘为’,即:治世之人,当主动行起为民分忧之事,解世人之困苦艰难。治世者应该寻找处理世事最好的办法来替百姓解决难题,并教育和引导世人行正确之事,端正自心,强健体格,使众人误入歧途。”
“嗯……,贺老先生所言,甚是有理!”唐皇面露喜色夸奖道。
这时,李林甫用自己那种意味深长的眼观看了杨国忠一眼。杨国忠也瞟了李林甫一眼,然后轻轻扭头看了看李太白与贺季章。
虽然,杨国忠与李林甫多年敌对,且向来都是争斗不休,但是此刻,他们似乎有了共同需要对付的人,那便是新入朝臣李太白。他们俩都知道,以李太白那种孤傲且狂妄自大的性格,一旦让他得势,更会无法无天,不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毕竟,他此时才刚刚入朝为官便敢得罪两位一品大员还有其他众多朝臣,假如现在赞同了他的观点,日后他更会被皇上赏识,定是会更加嚣张不近人情。
杨国忠身后的一位文臣看出了杨国忠的这种心思,便急忙侧身出来对着唐皇行礼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事当为事,国当为国,二者且勿相提并论!”此人说完这句话并没有接着往下说,向是有意等待唐皇允准。
唐皇见又有大臣出来发表意见,笑道:“噢……?既然如此,爱卿不妨细细说来!”
“谢陛下!
春秋贤达管仲曾经有言:‘治国常富,而乱国必贫;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此话可以说明,治理得好的天下,百姓常常富裕昌盛,而不太平的天下,百姓一定会是非常贫穷。天下之大治,即是使百姓安心生产,民富国亦富;国家动乱,田园荒芜,国库耗散,民穷国亦穷。此话足以说明,欲使朝廷富裕,百姓富裕,必须使国家稳定而有秩序,如此便能使得天下太平,想让天下太平,必定要让百姓富裕起来。如今我大唐天下,百姓富裕,国库充沛,具臣查实,去年余粮仍存八万五千三百余石,如此多的粮食,即使今年朝廷不往民间征税,定也耗它不完。如今百姓家中陈谷满仓,说明百姓富裕。人能吃穿不愁,不知还会有何可忧?我大唐能够达到如此富裕昌盛,乃是陛下之功劳,足见陛下治世之英明贤才,乃非前世之君可比也……”
此人说完自己的观点便行礼退回原位。
唐明皇帝听了这名文臣的辩论,似乎也很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毕竟治理国家,那是大事情,必须细细斟酌,多听意见,也不能单凭一个人的说法就胡乱的听取。唐皇思考片刻,道:“爱卿所言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其他爱卿可还是别的看法?”
唐皇话音刚落,另一名朝臣便侧身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议!”
“嗯,爱卿请讲!”
“古语有言:‘治民无常,唯法为治’。三国诸葛亮先生也有一言:‘治乱以谋,治和以法,治国需以奉法为重。’此话可以说明,治理安定时的天下,人必须遵守国家法令,以遵纪守法为第一要素。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有做到这些,才能真正实行依法治国。一个真正的治世者,必须把自己置于律法的监督之下,决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纵观我大唐天下,不管是陛下您或者是我们这些朝中大臣,还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人人都需遵循朝廷之律法。
古语又云:‘为国之道,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如今陛下治世,选贤用能,赏罚分明。百姓富裕且安居乐业。臣以为,此乃真臣等之福,天下万民之福,望陛下三思!”
此人发表完意见,行礼退回。
这时,另外一人侧身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臣同意尚书大人的说法。
管仲先生有云:‘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臣以为,如今天下既已富足,只需严令法度即可治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臣以为当下陛下治世能够如此贤德,并无不妥之处……”
话说到此,李太白侧身出来行礼道:“陛下,先辈商鞅先生有云:‘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
这也是臣之观点。既然时代已经不同,治世也便不应该一概而论。古典当然借鉴和采纳,但是也不能按部就班。我大唐天下如今已是盛贯古今,与之前历朝历代都不相同,自然就需要变革,设定新法。臣以为,当下应当依照我大唐天下的实际情况而定,实施变法革制。陛下贤明,还望陛下三思!”
“老臣以为李大人之说法极为合理!”贺季章作揖道。
唐明皇帝听着众臣各执己见,实在难以判定到底孰是孰非,他默默地思考着。
这时,李太白与贺季章两人还在俯首抱拳站于大殿中央,期待着唐明皇帝的同意。
杨国忠与李林甫两人此时不由相视一番,各自心头暗喜,同时又开始计划着如何才能算计对方。他们两人争斗十几年,一个后台是美人杨贵妃,另一个的后台则是手上的兵权,两人从未有过退让。然而,今天两人为了挤兑同一个人,居然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贺老先生与白卿先回原位吧!”唐明皇帝说话时,似乎非常苦恼的样子。片刻之后,唐皇又接着说道:“诸位爱卿皆是治世良才,此番都能大胆发言各执己见,朕心甚慰。方才,刑部的两位爱卿提及‘以法治国’,认为治理天下应当遵从法治。这种治国的办法,古来有之,也不知道有多少贤达,写过这方面的典籍。
而在此之前,户部许爱卿又认为,治世需要让百姓富裕,国家繁荣昌盛才算得上是治理好了天下。当然,治世应当轻税减赋,让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这也对。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我大唐如今富足繁荣,国力一日强比一日,这也对。
白卿与贺老先生则一致认同治世应当遵循‘无为’之道,并且他们二人已经对‘无为’的道理作了简单的介绍,并且举出了实例加以说明。虽然自古并未有人将老子思想中的‘无为’二字拆开来加以理解,但朕认为,他二人所作解析,有理有据,也并非空穴来风。这事实上,道学本就是注重于阴阳二者互相调和。所以,他二人说的也对。
又在这之前,诸位武将则是认为,所谓治世,即是要让天下没有战乱,太平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我大唐天下,边疆太平,终年不遇战事。这似乎也算是已经治理好了天下。
众卿各自都有不同看法,此乃好事一件。但是,这其中有人嘲讽白卿此番发表谏言,是带有那什么哗众取宠,唯恐天下不乱之心。你们这分明是对李太白有着心存不满之意。朕喜贤才,更喜太白。白卿在江湖上,才名远播,而且当晚白卿艺压群僚之时,诸位已是亲眼所见。莫非有人认为朕这天下的子民都是那么无知,会推举一位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出来称他为诗仙的吗?以后朕不想再听到朝臣里面再有讥讽白卿之人,若敢再有,朕,绝不轻饶!”
唐明皇帝最后说的这番话,分明就是故意维护李太白,希望他能够收敛一下,别再抱着自己的看法一直往下争论。因为唐明皇帝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不管李太白说得再有道理,再是亲眼所见,也总是会有朝臣站出来反对于他。
谁知唐明皇帝话音刚落,李太白便又精神抖擞滴站了出来,道:“陛下,臣之所言,字字皆是出于为民请命之心,还望陛下能够体谅微臣,即刻下达命令,实行变法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