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天尊的葬礼简单粗陋就办完了。秦岚明、张志福等人依然逗留于五行派中,他们在等待着费尽周折才找到的少堂主,希望可以劝他带着召集令去万丰堂,重震万丰堂的往日雄风。
然而,此时的崔启行对万丰堂什么召集令什么的他一点没有兴趣,反倒天天都跟传说中那个玩世不恭的江湖浪子李太白形影不离。毕竟,所有孩子的内心都是纯洁的,他们都会喜欢跟那些大仁大义心性善良的人在一起。
李太白也倒是非常随和,竟把崔启行当成知己,述说了自己内心那一堆堆的热血抱负还有如何拯救天下苍生的愿望。崔启行只是似懂非懂静静地听着。
李、崔二人坐在祁山之顶的草地上,一人说一人听,倒挺乐趣。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有人愿意听着你述说苦水,这对于李太白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李太白如同自言自语般说了好一阵,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和杂草凄惨地笑道:“可叹可悲啊!如今这看似太平繁荣的天下,又有谁会关心我李太白的眼中看了什么!”崔启行虽然不太懂李太白说的是些什么,但能感受到他那种无比悲痛的情感。
“叔叔还打算坚持下去吗?”崔启行问道。
“拯救黎民哪有退缩之理?只可惜,英雄往往无用武之地。如今奸臣当道,我倍闲人能耐于何?”
“那叔叔接下来有何打算?”
“引酒作诗,游遍天下!”李太白声音宏亮地用劲挥一下手臂,臂膀直从身前摔至身后。
崔启行缓缓站起来走到李太白身边,长长叹了口气道:“侄儿年纪小,还不太懂叔叔所感慨天下之势,但是侄儿能够感受得到叔叔的满腹碧血丹心。”李太白双目眺视着远方,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侄儿小小年纪便能懂得为叔,实乃难能可贵,为叔已觉幸运至极。”李太白说到此处,脸偏过来对着崔启行,“如今侄儿身负奇功,身位又尊居五行派及万丰堂之首,可有想过引士天下,一展戎马?”
“不瞒叔叔,侄儿从未想过此事,也没有叔叔那般鸿鹄之志。如果乾坤能够逆转,我只希望伯伯活过来继续教我武功,授我贤理,只可惜……。我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就去寻找我的母亲。”
李太白豪声笑道:“重怀亲恩不图权位。不谈远志,只珍惜眼前之人,真不亏为清玄道兄的传人啊!”
“伯伯在世时经常教导于我,莫虑远界莫忧明天。万事自有例律,毋庸刻意改变。”崔启行说着转身做在草地上,又缓缓说道:“伯伯常说,天下难事,先做于易,处理问题应从容易的地方入手;天下大事,先做于细,所有的大事都要从细微的小事做起;以无为的方法去有所作为。师尊伯伯说的话,字字玄妙,哲理非常。他说过的许多话,我现在暂时无法领会通透。”
李太白听了崔启行的一番话,缓缓转过身来,甚觉自己身边的少年非常人可比,道:“世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有其解决之法,也有其相对的一面,换个角度去思考,便会产生不一样的答案。侄儿小小年纪便已明诸多之理,实乃奇人。侄儿如此明理宽怀,道兄也可含笑九泉了。”
李太白说着,忽然想起清玄天尊的死。虽然最后清玄是因为重伤毙命,却是因其身体虚空,内力损耗过度之故。若不是因为清玄平日为崔启行运功驱毒耗力过度,以他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遭受如此重伤。
“都坏我……”崔启行侧着头,目光轻飘飘地洒在草地上轻声说道。李太白见崔启行又要陷入悲伤之中,忙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走走走,咋们下山去吧!”
两人来到清平观,袁天罡正在陪着陈郝、李邕、秦岚明、张志福等人喝茶。袁天罡见崔、李二人进屋,忙起身道:“刚刚山下弟子送来一封太白兄的书信,放在楼上,我这就去将它取来。”他说着转身上楼去取书信。李太白疑惑道:“书信?何人给我写的书信?”李太白正一脸疑惑,袁天罡已经从楼下来,走到他面前将书信递给他。
李太白拆开来一看,大惊失色。
太白贤弟:
贤弟大才。翠兰亭一别时至如今已隔四载有余。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像贤弟这般大才之士,若不能为天下之人造福,实为一件憾事。当今之天下,正是我辈男儿一展雄才匡扶正义之时。自古为臣者,不为奸者自当为忠。翠兰亭内蒙贤弟赠诗一首,如今老夫将其珍藏于家中,每每赏之皆有令人豪情奔放之感。
京州梁老夫子有一掌上明珠,名叫敏慧,此女曾于杨妃落难之时,援手相帮,被杨妃视为贵人,如今时时可进出麟德殿。老夫最近无意间听闻,杨老夫子即将为自己的女儿选择夫婿,他向来注重男子才学,广贴版文,所有前去招亲男子只需赋诗一首即可。诗文被选中者,即可前去相见。老夫以为,凭贤弟之诗才,段然无人可敌。不过,就是不知若让太白贤弟入赘梁家,贤弟可愿?
李太白看着书信内容,不禁惨笑。他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想的这么一个大伤筋骨的妙策,越发觉得身体里一股寒气直击脊梁,如同被人破了凉水一般。“这什么……?招亲搞得像是考状元一样!”李太白冷笑了一声。
众人听了李太白的话,全都好奇的凑上来看。李太白看完信的内容,瞟了一眼信纸的左下角,落款居然是贺季章。李太白见是贺季章所写书信,笑道:“侍郎大人着实为在下着想,可是这考状元招亲之事……”李太白感慨地摇摇头。陈郝一把抢过李太白手中的书信,迅速扫然,惊喜道:“太白兄,侍郎大人好主意啊!”陈郝说着将书信递给李邕,接着说道:“太白兄,你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在成婚,再恰当不过,而且你又身负奇才,如此好事,可是非你莫属啊!”
“这侍郎大人还说,这名叫梁敏慧的女子可是可以随时出入麟德殿的。言下之意也就是可以随时见着皇上。这可是太白兄一展雄才,实现远大抱负的大好时机呀!”李邕一面说一面看信,看完后抬头看着李太白,“只不过……只能委屈太白贤弟委身入赘梁家。”
陈郝听了李邕的话,脸转过去看着李邕道:“凭太白兄之大才,这等好事即是信手拈来,就算入赘他梁家一下又有何妨?且不说此女子美貌如何,单凭她能结识贵妃这一点,自可断定其貌不凡,能够跟这样的女子同枕共眠,岂不美极了太白兄?话又说回来,就算要去我们留芳阁找个女子消遣作乐,那也得花上一两百文,如今太白兄随便赋诗一首便可与美人共度良宵,何乐而不为呢……?”
袁天罡、秦岚明、张志福等人听了陈郝的调皮话,不由得低头发笑。崔启行见李太白听着陈郝的话,脸都绿了,忙咳嗽两声,然后走到陈郝跟前严厉道:“我总算是知道了,你们整天要我去拯救和带领的万丰堂原来是这样的!难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心系天下苍生造福黎民百姓救苦救难的万丰堂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吗?随意祸害平常人家的女子,把她们也当成青楼妓院之女可以随意玩弄吗?”陈郝被崔启行挚如闪电般的话语训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脸紧张之色,转而煞白,崔启行紧接着训道:“你再好好想想,你们万丰堂还有什么坏事没干过?赶紧一起干完了吧!”
陈郝听了崔启行的训斥,一跪在地,颤声道:“请少堂主恕罪,属下只是在跟太白兄开玩笑而已,实属无心之言。”崔启行生气道:“我不是你们什么少堂主,你们万丰堂容不得我这种人,我也不甘与你们为伍欺压善良!以后还请直接叫我崔掌门!”崔启行说完拽着李太白的手臂道:“叔叔咋们走吧!”
陈郝看着气冲冲走出去的崔启行的北影,恨不得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不愧是我吉安大哥的儿子,心性一点也不逊色于我吉安大哥啊!”秦岚明感慨完看着静静跪在地上的陈郝道:“你就知道胡说!赶紧起来吧!”陈郝苦着脸缓缓站起来说道:“我跟太白兄还有泰和兄,我们在一起说话一都是这样的,你说我这……”秦岚明道:“别说了,少堂主现在跟李太白走得近,到时只能托李太白跟他解释一下!”
李太白、崔启行二人刚刚走出清平观,迎面便走过来一名五行派弟子行礼道:“掌门,这是李太白的书信。”说着便将书信双手承上。崔启行看了李太白一眼,示意让他自己取信。李太白见自己又有书信,一脸惊讶,不知又是何人来信,或许又如刚才所拆书信一般,看后定会让人心寒。
李太白犹豫片刻,取过书信。送信的弟子行礼退去。李太白拆开书信一看。
太白贤弟:
日前老夫予你去信一封,不知可有收到。事出仓促,是老夫思虑不周,还望太白贤弟见谅!
昨日陛下兴起,忽召满朝文武百官于麟德殿内赋诗对弈。老夫一时之间未留胸墨,便将太白贤弟所赋诗文《将进酒》献于圣前,陛下听后,赞不绝口。后来,我禀明陛下,此诗乃是贤弟当年所赠。随后,我又向陛下细细禀报贤弟惊世骇俗之才。陛下听毕,龙颜大喜,现已下令明旨,召你入宫。此乃天赐良机,太白贤弟快快早作准备。
李太白看完书信,心中欢喜至极,深深吸了口气。往日所有的挫折与失败,今天可算熬到了尽头。考卷被调包,入仕途的不如意,翠兰亭见谏被阻的痛苦,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再也不算挫折。人生的不如意,只要撑到最后,便觉得到处都闪光点。
崔启行见李太白忽然喜上眉梢,十分好奇,准备探头来看。这时,李太白将书信往崔启行怀里一塞,笑道:“侍郎大人真是好心人,待叔叔到了洛阳城,定要与他痛引几杯!”
“侄儿恭喜叔叔终于有了施展雄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