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此次进宫面见唐明皇帝的目的原本只是希望能够使其对自己所说的《戒子书》和袁天罡感兴趣,从而能够派人围剿五行派,自己便可以让刘宜再次回到五行派去寻找真正的奇书《便宜十六策》。不曾想,唐明皇帝一喜之下,居然把骠骑军也许给了自己。这实在是太过出乎杨国忠的意料之外。
杨国忠走在前去宣政殿的路上,越想越是心情舒畅至极。杨国忠想着想着,脸上不由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杨国忠一想到安禄山、李林甫二人定会因为此事气得喘不上气来,心里便是更加痛快到了难以平复。
杨国忠来到宣政殿门外,恰巧撞见了从台阶下走上来的李林甫,于是杨国忠便侧身站定等待着李林甫走上来。看着远远走上来的李林甫,杨国忠不由联想到知道骠骑军忽然之间便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时的李林甫的模样,杨国忠又一次不由得心头大快起来。
“宰相大人今日气色可真好,莫非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李林甫见是杨国忠在台阶顶上等着自己,笑道:“丞相大人的气色也非常不错,看来丞相大人定是有更大的喜事了!”
“啊……”杨国忠愣了一下,“若有天降横财这类好事,杨谋当然会是来者不拒。只是……”杨国忠说到此处,扭头看了看天上,道:“哎,可惜没有啊!”
“丞相大人欲求衡财,尽可慢慢在此等候,请恕老夫不能奉陪。告辞!”李林甫拱手之后离去。
杨国忠看着李林甫入殿的背影,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跟往常一样,众臣依官职品级由里至外,分文左武右整齐站于殿内等待着皇帝的到来。朝拜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由大臣们向皇帝汇报自己手上所负责办理的事宜。
户部尚书王文杰因为负责抄没马宏志家产,所以他便最先出来奏报:“启禀陛下,臣昨日已抄没完马宏志生前所有家产,并且已经全全纳入国库。现已列备清单,请陛下查阅。”王文杰说完双手高举自己所列清单小册于头顶。
“嗯。”
高力士走下案台取走单册之后,王文杰便退回原位。高力士将单册呈到唐明皇帝案桌上,唐明皇帝只是随便翻看了一眼,之后挪开放在一旁,问道:“今年的这个庆收大典一事,不知礼部诸位爱卿都准备得如何?”
“回禀陛下,”贺季章侧身站了出来,拱手道:“搭建庆收丰台之事微臣已经与工部尚书常大人商议完毕,不日即可开始搭建,预计在十日之内便可修建完成。庆典所需十升新鲜五谷,臣也已经着人去办,估计两日之能便可运回京城。”贺季章话音刚落,工部尚书常乐鸣便侧身站了出来,一面从袖口中掏出一卷帛画,道:“臣也已命人将庆收丰台搭建草图绘制好了,请陛下参阅。”
“嗯,”唐明皇帝点了点头,“庆丰大典可是大事,两位爱卿一定得把相关事宜做到细致入微,提前准备好一应所需物料,尽量尽早搭建好丰台,可千万别误了吉时。”
“微臣尊旨。”贺季章、常乐鸣齐声领旨退回。这时,唐明皇帝朝堂下扫视了一番,道:“怎么,为何安卿今日上朝无端不至啊?”
“启禀陛下,”李林甫侧身站出来,“如今马宏志一案已经……东窗事发,马宏志被拿下狱之后,骠骑军群龙无首,一直无人节制。安将军担心骠骑军无人节制之后难免会有胆大妄为之人胡乱滋事,故而亲自前往查看。安将军此去也是为了能够顺便提拔一位新统领上来领导和整顿骠骑军军营内日常事务。事态紧急,昨日安将军走得比较匆忙,因此还未能向陛下禀报。”
“居然安卿是去处理军中要务,匆忙离去倒也合乎情理。嗯,安卿担忧得也很有道理,这三万多将士无人节制可不行,容易惹出乱子。啊,对了,朕有一事需对众卿宣告。这个,即日起,骠骑军就全全交由丞相来节制和调遣,李卿和安卿就不用再管了。”
众将一听唐明皇帝的话,顿时惊讶万分,李林甫更加觉得莫名其妙。“陛下,”李林甫慌忙拱手行礼道:“骠骑军向来都是由安将军来节制,怎会突然换成了丞相大人?”
许诺给别人的东西,突然要回,也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唐明皇帝面对李林甫的疑问,回答起来也似乎稍微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朕近日,需委派丞相替朕去寻得江湖上一位有着侧算天下大事本领之神人。此人万事皆可料知于先,如可目观明日之事。故,朕想将此人请入宫中替朕侧一侧吉瑞凶险。当然了,丞相此去路途遥远,又凶险万分。这骠骑军交由丞相来节制和调遣,既有益于帮助丞相替朕办好所办之事,同时也可以保护丞相的安全。”
“陛下,即是为了让骠骑军来保护和协助丞相大人为陛下办理事务,那也大可不必将骠骑军统领之权交到丞相大人的手上。”李林甫对唐明皇帝说出这种话,明显是已经乱了方寸。这正是杨国忠希望看到的。李林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副惊慌失措的嘴脸。而此时,杨国忠心中正痛快淋漓地感受着李林甫着急难平的气息。
“噢?”唐明皇帝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眼神怪异的盯着李林甫,这种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是惊讶,也不是什么疑惑。从唐明皇帝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已经有些不悦。
“丞相大人乃文人雅士,先前又没有什么治军经验。臣以为,将骠骑军统领之权交由丞相大人,只怕会容易招惹是非。”
杨国忠听着李林甫这么着急,正一步步走近自己先前设好的局,心头越发的快活。
这时,兵部尚书张翰侧身站了出来,“陛下,”张翰对着唐明皇帝轻轻拱了一下手,然后对着李林甫道:“下官想请教一下宰相大人。宰相大人方才口中所说容易招惹的是非,莫非是像私征民税和扰乱黎民百姓这种事情不成……”
张翰话呛带刺,有意讥讽于李林甫。李林甫这时才发现自己走进了杨国忠的圈套,勉强笑道:“当然不只是这些。”
“那就奇怪了!”张翰追话赶上,“据下官所知,丞相大人手底下的人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这就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了。但不知到底是丞相大人调教下属的能力太好还是宰相大人调教属下的能力太……”
李林甫听着张翰的话,心中极其愤怒,但他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轻轻一笑:“张大人……”
李林甫话刚脱口,张翰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启禀陛下,”张翰对着唐明皇帝拱手道:“微臣这几日对骠骑军私征民税一事反复思虑,心中忽然有了一些粗浅的见解,还望陛下允臣详禀。”
“噢?”唐明皇帝身体前倾一下,道:“这军部的事宜,也只有你张翰最为熟悉。爱卿对眼下军部之治理之法有何高见,且尽管说来听听。朕容你畅所欲言。”
“谢陛下!”张翰拱手时,冷笑着瞥了李林甫一眼,随即说道:“多年来,一直都是安将军全全节制着我大唐军将,可谓是劳苦功高。宰相大人节制和统领将士多年,自然也是功不可没。可是就在最近这几年,陛下贤德之下,天下太平,四海归顺。然而,后辈之中前来参军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据臣统计,我大唐如今将士之人数,直属安将军麾下的已达一百零八万之众,其余由陛下亲管,加上御林军和几位皇子亲王所系军将,这总数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万。安将军虽然武艺高强,堪称我大唐第一猛将,可是这手底下的将士也未免太多了一点。眼下安将军又常年留守于宫中,这手底下的将士节制得不是那么的有章有序,也算可以理解的。不过据臣查实,目前我大唐将士,其中二十万驻守于平卢、范阳以及河东,其余大军驻守岭南十万,巴州十五万,北庭二十万,北部黑水驻守三十万,驻守北道十万。以臣之见,大军如此驻守,大军掷于一处,不仅难以调动,而且如此驻兵,节制起来确实多有不便……”
李林甫听出了张翰话里的意思,这明摆着是要削弱自己和安路山的兵权,忙插话道:“启禀陛下,大军压鼎,聚于一处,乃是微臣与安将军多年领军争战累积所获心得,是万万不可更改的啊!把众将士屯积于一处,不仅能够统一训练教导,而且还便于调动。如此大军相聚,如同猛虎野兽,英勇无敌。即是遇到了战事,众将士聚于一堂,还会便于商议预敌之策。”
“怎么,照宰相大人这言下之意,下官是否可以将其理解为:将我大唐所有将士都聚集到了一处,调动起来才更为容易一些呢?”张翰说着回头扫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对啊,一百多万将士全都聚在一起,那是何等的热闹场面!”张翰刚说完话,气都没喘一口,又偏着头,两眼直溜溜盯着李林甫,“一百多万将士在一起,在一起商讨预敌之策?我看等到宰相大人商讨出如何预敌的方法,那所有将士只怕早就已经让敌军给……”
“陛下,”李林甫慌张拱手道:“军中将领阵前议事,实乃最为平常不过之事,臣实在不知张大人为何有此一说。”
唐明皇帝思索了片刻,觉得兵部尚书张翰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缓缓道:“张卿方才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既然如此,宰相不如暂且退下。就由张卿来先说一说自己的见解以及想法。”
“陛下……”
李林甫话语刚出,唐明皇帝便对他撑了一下手掌,示意让他住口。
唐明皇帝制止住李林甫之后,道:“张卿继续说说看,你对全军将士的管治有何高见!”
“是陛下,”张翰双手抱拳一拱,道:“微臣以为,大军驻守一处固然容易操练,却不利于管治和调动。如此把将士数十万人聚于一营,将士上下又皆是身着军装,混乱起来确实也不好认得清谁是谁,只怕是连哪一个士兵该由谁来管都会搞不清楚。且不说北部黑水驻守着的三十万将士,就拿骠骑军军营中那区区三万将士来说。臣现在假想,骠骑军残害附近村民之事,他马宏志确实不知内情,完全可能是士兵私自离开军营出去生出的事端。而诸如此类事件,若是当班士兵有意包庇或者故意放纵其中一些人,他马宏志也自然不可能知道手底下的士兵出去做出了这些有违律法之事。”
“陛下,”李林甫匆匆侧身出来,“安将军向来治军严厉,骠骑军士兵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之事。”
“呵……”唐明皇帝淡淡一笑,“可……,如今这个骠骑军已经做出了这种事,爱卿可否对此作出解释?”
“可是……”李林甫再无反驳之力,差点搬出马宏志旧案,只可惜自己手上并没有替马宏志洗脱罪名的证据。
“陛下,”张翰瞟了李林甫一眼,“微臣以为,不如将我大唐所有将士进行全体整顿,分二至五万人为一个营,使其分别驻守于各个藩镇,再由当地藩镇节度使统一节制。如此一来……”张翰又瞟了李林甫一眼,“既可避免让某些人拥兵自重,又可化整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