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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礼物

究竟要买什么礼物送给江严呢?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我就一直为这个问题而头痛不已。我猛然想起以前和杏子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当我准备送礼物给她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有源源不绝的灵感。就算是曾经买一些零食给她吃,也有深刻的含义,印象中,曾经买过“杏仁”给她吃,祝福她一生幸运,因为在长沙话中“杏仁”和“幸运”的发音是一样的;还曾经买过“杏脯”给她吃,祝福她一生幸福,因为不论在长沙话还是普通话的发音当中,“杏脯”和“幸福”其实都是一样的……

而今天,当我要再送江严礼物的时候,却是思维枯竭,半点灵感也无。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喜欢江严吗?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中杏子的毒太深吗?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前浮现出一张明眸若水、巧笑倩兮的脸来,又浮现出另外一个长发飘飘、身形纤长的美丽倩影来,我问自己:江严哪一点不好了?我回答不上来。

洗脸完之后,我打开手机,诺基亚手机熟悉的开机声音响起。那开机画面上八个字跳入我的眼帘“往事如风、前程似锦”,那是我跟杏子分开之后,用来自我激励的话语。我当时想的就是,让我跟杏子之间美丽的往事随风而去,我要好好努力奔赴我茫茫未知的前程。

我哑然失笑,但是心中却泛起一丝灵感,也许我可以用一种廉价却又意义深重的方式,来为江严送上生日的祝福吧。我决定拿出我三脚猫的书法来,写一幅字送给江严,就把那8个字改一改就行了。

对于大多数女孩来说,前程并不是那么重要,她们在乎的不是名利,也许更多的是感情!于是我挥毫在那张大大的白纸上面写下8个大大的楷书“往事如风、前路似锦”,在我看来,用“前路似锦”来祝福江严在未来的人生路中一帆风顺,比用“前程似锦”要恰当得多!我想,大多数女孩们很想要的不是前程,而是漫漫人生之路上的幸福。

我在学校门口的一家专门卖古玩字画的店里把那幅字裱好,自己拿在手中自我欣赏,不免有些自我感觉良好。我想:江严看到这副字的时候,应该会很开心吧,将军和那些生日晚会上的客人,肯定会纷纷翘着大拇指夸赞,那么我很久很久累积的自卑情绪也许可以得到小小的释放,我小小的虚荣心也许可以得到小小小小的满足吧!

我做梦一般想着这些,有些得意起来。

※※※※※※※※※※※※※※※※※※※※※※※※※※※

下午的时候,我飘飘然的回到学校,回到实验室,实验室中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我赫然看见我尊敬的代老师、在我的印象中只会硬件架构软件工程、只晓得二进制十进制的那个代老师,正在那里挥毫疾书。实验室的地面之上铺着一张大大的、已经裱好的白色宣纸纸,那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银钩铁划,正是一首李清照的宋词《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我曾经看过,虽然没有背下来,但是脑海中依稀有一些印象,这是写闺阁之中小女子可爱形态的一首词,大意是说:深闺之中一个美丽少女,荡完秋千之后有些疲倦,香汗湿了薄薄的轻衣,于是慵懒的坐在秋千之上甩甩手休息。忽然有陌生男子来此,少女十分紧张,急忙回避,她一边倚门回头嗅着青梅,一边回头看,究竟是谁来了!

我惊讶的不是代老师竟然知道这种鲜有人知的宋词,而是他书法中的笔力。一首婉约的宋词,在代老师的挥毫疾书之下,龙飞凤舞似乎字字要飞天而去,银钩铁划却是气势万千,其中蕴涵的功力,是我这种浅薄之辈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代老师看见我进来了,挥手招呼我:“来来来,看看我写的这副字如何!”我心如死灰的苦笑着对代老师说:“您写得太好了,我自认望尘莫及!”

代老师呵呵笑了,他挥手在下面落款,写上了另外几个笔力苍劲的行草:庆江严侄女二十载成人典礼,代某某致。然后拿起自己的印章重重盖了下去,一边盖一边笑着说:“我的字还拿得出手吧,当年我可是学校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呢!好多年没写了,今天献丑一下。”

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没有对比,我那幅字拿到江严的生日晚宴之上,肯定可以博来满堂喝彩;但是如果代老师这副字一出现,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判,那时候我得到的就不会是喝彩,而是被鄙视。

我当时就想马上出门去,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去重新买一样东西,比如女孩子都喜欢的布娃娃之类的,同时把我那幅字丢了,丢得远远的不要出来献丑。但是代老师马上把我叫住了:“正好你来了,关于那款存储器控制器的总线协议,有些东西我要跟你说;你跟我一起上楼去你师兄那,讲完了一起去将军的麓山别墅,你坐我的车子。江严邀请你了吧!”

我点点头,心里却是叫得更苦了,这晚上不是去丢人么?

※※※※※※※※※※※※※※※※※※※※※※※※※※※

我跟着代老师的车子一起去了将军的麓山别墅。因为没来得及买新的礼物,一路上我都很着急,把自己那幅字深藏在精美礼品袋的底部。我很自卑,很怕代老师在车上看到这副字就开始笑话我的水平。

代老师也没有问我带了什么礼物,也没有说江严什么,只是跟我扯一些课题研究方面的东西。我三心二意的跟他聊,心里想的却是待会怎么办!

车子快到的时候,我反而变得坦然起来。那时候我心里想:丢人就丢人了,正好以后江严可以死了心,不会再缠着我;也算是成全方卓吧,如果他浪子回头,江严再回心转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金童玉女的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脑海中泛过第一次见到方卓的时候,江严跟他站在一起的场景,心里还是没有来由的涌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

将军的麓山别墅,在离开市区有些远的岳麓山南麓。在树木郁郁葱葱的山脚下,一条清波荡样的小河边,有着一大片别墅区,将军的别墅就座落在别墅区之中。

停车场在别墅区的入口不远处,我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停了很多小车。虽然我不是个车迷,对于什么大众、本田、劳斯莱斯之类的专业词汇向来都是一知半解。但是从停车场里面车子的崭新程度,或者说从我自己的感觉上来看,那里绝对是名车云集,富贵逼人,让我这个穷小子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我跟在代老师后面,向将军的别墅走去。因为是第一次来,加上刚才又看到这么多名车,我心里想象着平常在电视剧中看到的豪华晚宴场景,想象着穿着晚礼服的美丽女子和西装革履的男子穿梭期间、热闹非凡的场景,想象着大厅里玲珑闪耀的水晶琉璃大灯高高在上、厅堂中央金字塔型香槟酒矗立的场景,不免有些紧张。

将军的别墅格调显得相当素雅,别墅的围墙门口之上,写着笔力苍劲的三个行草大字:翠竹轩。代老师有些得意的跟我说,那是他三年之前的手迹,当时将军求了他很久他才同意题字的;得意归得意,从代老师轻松甚至带着三分戏谑的口吻中,我听得出他和将军之间良好的关系和深重的友谊。

走进别墅,迎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翠竹,影影绰绰,随着日落之后的晚风而舞动,树叶沙沙作响,别有一番清爽的风味。我当时想,在炎热的夏日里,离开喧闹的市区,到这湘江之畔、麓山脚下的清凉别墅避暑,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两层的白色别墅,房子并不大,大约也就十来间的样子。可能将军是一个民族文化感很强的中国人,那栋外表是西洋风格的别墅里面,让他布置得丝毫没有西洋气息。有着浓浓中华味道的泼墨山水画、精装细裱的各种字幅、中国特有的根雕、精美瓷器……这些很古典的装饰品,布满了大厅、偏厅。据我的猜测,将军买下这栋别墅之后,肯定对内部进行的改装,将西洋风格改成了东方风格。

出乎我意料的是,晚宴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这里没有穿着晚礼服的美丽女子和西装革履的男子,不论男女老少,都穿得很随性,几乎清一色的男生是T恤+牛仔裤,女生是裙子,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穿得稍微隆重一点,也不过是衬衫而已;穿军装的也不少,毕竟将军以前在部队的朋友很多。这里有我想象中的水晶琉璃大灯,高高的悬挂在大厅的顶上,但是没有金字塔型的香槟酒矗立。整个晚宴的气氛显得轻松写意,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隆重和正式,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原来我在这里看上去并不那么土!

我和代老师碰到了江夫人,我微笑着向她问好。代老师笑眯眯的问江夫人:“小竹,今天晚上的女主角、那个漂亮的小公主呢?”江夫人转过头来,笑意吟吟的看着我,带着几分神秘的口吻说道:“现在不在这里,等会该出来的时候就会出来的!”

代老师冲着江夫人点点头,他转过胖乎乎的脑袋看着我,也是一脸的神秘笑意,笑得我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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