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巷子口的道士,道名玄怪子。他是个命格有些奇怪的人,出生没多久,父母便早亡,其余亲人看他可怜,便将他收养,没想到接二连三或患病而去或遇祸身亡,一时间,乡邻将他视为夺命煞星。
有一狠心的亲人将他赤身丢入水中,想将他淹死,没想到身体漂浮水上,咯咯直笑,众人才发现他的身下,在水中有数不清的鱼儿顶着他。
水淹不死,他又被置身于柴草堆上,那位狠心的亲人在柴草堆上洒上汽油,想用火把他的小命送上西天。打火机点着后,柴草被引燃,火舌扑向他,突然乌云滚滚而来,接着电闪雷鸣,滂沱大雨瞬间浇灭了火苗,众乡邻才发现,那名狠心的亲人已经倒在地上死去,浑身冒着烟,头发直立蓬乱,原来是遭雷击而死。
无奈之下,乡邻只好将其送上北武当山,听闻了他的生辰八字之后,师父掐指一算,连道:“怪哉!怪哉!”乡邻本以为这是在推脱,不愿留下这孤儿当累赘,但师父却突然脸色变得凝重,仿佛得窥天道,说道:“天意不可违,此子将来可堪重任。”便从乡邻手中接下了还在襁褓中的他。
被师父收下后,他在道观里过上平淡如水的生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长大了,起道名时,其他师兄弟都是玄真子、玄机子、玄道子……唯独他,师父起名玄怪子,说他五行都缺,是个怪胎,他反抗无效,欲哭无泪,从此师兄弟们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怪怪。
玄怪子看着眼前的男生,心里很是诧异: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么?他就是师父所说的“解铃人”?怎么这么胖?不如叫“企鹅人”!看这个头,估计也就1米7左右,这体型可得有两百多斤,挺起的肚子比孕妇的还大,脸上的横肉挤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靠他来降伏野猪精?师父确定没有老糊涂么?师兄确定没有看走眼么?
他眼前浮现出六年前下山前的一幕:一天早上,师父刚刚起床,没有吃饭便把9岁的自己唤了过去,他看到师父斜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咂摸咂摸嘴,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将眼角边的眼屎抠了下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又吹出一口气,将眼屎吹飞了。玄怪子有些不耐烦,问道:“师父,你有啥事赶紧说,我还在和师兄弟们斗蛐蛐呢。他们都在等我哩。”
师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咳嗽两声,说道:“就知道斗蛐蛐,玩物丧志!现在有正经事要做了。昨天下午,你们在山上修炼,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之处么?”
“异常之处?山里每天都有异常之处啊。昨天下午突然地动山摇,还有我看到枯树上突然长出了绿叶,枯泉突然冒出了清水,往日聒噪的蝉鸣突然变得安静,枯萎的鲜花又开了,对了,师父和师兄也有异常之处,师父您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吃晚饭时教训我们,当时脸色有些不太好,我们还以为您生病了呢。师兄呢,吃饭时放了好几个臭屁,熏得大家没吃好饭。师父您肯定也闻到了,因为您没吃完饭,放下筷子就走了。”
师父尴尬地挥挥手,笑骂道:“臭小子,整天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儿。”说完,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只不过你们道行太浅,所以不知道真相。在咱们后山之中,有一长满青苔,被八条锁链束缚的大石碑,你可曾还有印象?”
“好像有印象,上面都是歪歪扭扭的字,我们也看不懂,你曾经严厉禁止我们去后山玩耍,所以早就忘了模样。”王鼎奇挠挠头,心里想道:难道是石碑被哪个调皮的师兄弟给弄坏了?师父不会误会是我干的吧。
“这石碑可是大有来历。咱们北武当山是当年真武大帝修行悟道的福地。明代时,张三丰真人也曾寻着真武的仙迹,莅临北武当山讲经传道八天八夜。所传授的都是道家修行的不二法门,没想到,一野猪躲在旁边的树林中,听了八天八夜,得窥天道,吸食日月之精华,修炼日深,身体四肢幻化为人形,只剩头颅部分,未能幻化成功。一个月圆之夜,野猪精又在山崖上吸食月之精华,不料惊吓到从此经过的商旅,野猪精本无伤人意,奈何传言四起,新上任的县官为了政绩,派出衙役们四处捕杀野猪,野猪精的孩子都被捕杀而亡,野猪精凶性大发,大闹附近的邢周城,县官被吓死。
此事传到了张三丰耳中,张三丰为避免更多人受到伤害,来收伏了野猪精,镇压在北武当山中。那石碑就是真人所立,他用八条铁链束缚住石碑,并灌注法力于其中,想让野猪精永世不得超生,可没想到真人年龄一大把了却还保留一颗顽皮童心和一丝不忍之心,在石碑上所刻的符篆里留了一道生门给野猪精,如果八条铁链被童子尿所污,法力便会尽失,野猪精就能重回凡间。真人本想着石碑两米多高,八条铁链上下分布开,没有哪个顽皮儿童能将童子尿沾上最高处几条铁链,哪想到……唉,一切都是天意。”
玄怪子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师……父,难道……”
师父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从石碑立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八百年,风啄日蚀,那八条铁链先后松动,竟都落在石碑脚下,为师本打算请几个匠人过几天来重新修缮,将那八条铁链重新归位,只可惜晚了一步。本来安排你师兄来看守石碑,不让众人靠近,哪想到昨天你师兄吃多了西瓜,临时离开,跑去上厕所,不知哪个顽劣儿童,竟趁此空隙,闯入后山石碑附近,一泡童子尿正好洒在铁链上,法力尽消,等他离去后,野猪精突然发力,打破石碑和铁链的禁锢,一道金光,不知逃向何处了。”
玄怪子听了不禁腹诽:师父,都怪你偷懒,早点修好铁链,不就万事大吉了。嘴中却说道:“师父,天命不可违,我们去把那野猪精重新抓回来,镇压在石碑之下不就行了。”
师父冷哼一声:“说得轻松,当年张真人也是大战三天三夜方才打败那野猪精,现在土壤、水源、食物污染,雾霾严重,早就没了当年修行的条件,谁能修行到张真人的法力境界?”
“那就把张真人请出山,他当年没有解决彻底的麻烦,当然要解决完了。拉完屎要擦净屁股。”玄怪子没有把住嘴门,私下和师兄弟们常爱说的脏话便脱口而出。
“啪——”师父的巴掌扇了过来,玄怪子连忙举起手掌,捂住脸蛋:“师父,别打脸啊。毁容了怎么办?”玄怪子嬉皮笑脸说道。
师父气得直吹胡子瞪眼,他骂道:“臭小子,说话注意点,头顶三尺有神明。小心张真人下来收拾你。”吓得玄怪子心虚地抬头看看旁边的张真人像,心中默道:“张真人,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个小道士计较。”
师父摸了摸胡子说道:“张真人如今已经忝列仙位,他本来想亲自下凡来解决那妖孽,可如今仙界为了避免仙与人再产生情感纠葛,所以严厉禁止仙人下凡,一经发现,立刻除掉仙籍。张真人也是爱莫能助。他昨晚托梦给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除掉野猪精,还要设法找到那个闯祸的男生。野猪精之前曾受重伤,再加上猪头还没有幻化成人形,所以他逃走之后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并将猪头幻化成人形,所以凡间还有六年左右的平安。六年后如何,要看你了。”
玄怪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食指指着自己,颤声问道:“师父,你……你不会要我去和野猪精决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