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小姐在苏家是独一无二的执掌人,她的气势自然无人可敌,她的话也无人敢反抗。她示意家丁们出去,也让苏富贵出去。
苏富贵瞪着老大的眼:“三小姐,他……他……”他看着秦明,硬觉得他不是好人,怎么可能放心留三小姐跟这厮单独在书房?
苏三小姐摆摆手,他苏富贵还以为他留在这里能有多大用呢!眼前这个叫花子,岂能是他对付得了的?
秦明的武技早已突破空明境,就是突破思玄境也只是早晚的事,对付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用费劲。
苏富贵看不出来,但俊美的苏三小姐却看出来了个七八分。
人都出去后,她再次仔细打量这间书房,明明还是那些字画,明明还是那些文房四宝,怎么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呢?
以前她是将这书房和书房里的东西如珍如宝,却没有想过,这字画陈设之间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原来只感觉书房里字画多,华丽,充满书香气息,而现在,被眼前这小叫化随意一折腾,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并不是说苏三小姐原来不重视陈设,而是说,现在的陈设比原来的陈设看起来更有品味,更具气势。而适当留白的地方,则让整间书房看起来更开阔,大气。
这哪是随随便便的小叫花能办得到的?
苏三小姐又问:“你做了什么?”这次是十足十的询问。
“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的东西不需要全部都完全展示。就好比一个美人,恰好长了一颗美人痣,无疑是让美人更增风情。但假如这个美人满脸都是美人痣,那还能叫美人吗?”秦明看着她,笑笑说道。
苏三小姐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微微发烫。她的额间生有一颗鲜红美人痣,曾有孟浪的才子们为了显示文采或者其它,专门以她这颗美人痣写过诗。
想不到秦明却以这样的方式来作比,不知怎地,只要联系起了这些钟爱的名家字画,虽有些许轻浮,她心中仍微微一阵暗喜。
这叫花子一样的人,夸起人美来还别有一番新意。
因了这些小心思,她的语气竟有些柔和了起来,看着秦明问道:“你……果真是要来苏家做教书先生的?”
“当然!”这还能有假?秦明只觉得肚子饿得都快没劲了。
苏三小姐皱皱眉,她倒不是歧视小叫花身家穷,穿得破,而是觉得——他也太年轻了吧?以前的教书先生,哪一个不是花白胡子?至少也是四十开外啊。
可这小叫花,年纪比自己看起来还要小呢!
秦明当然懂她的心思,笑笑说道:“不是我自夸,我十岁就曾通读诸子百家学说,十二岁武技就突破了空明境,不过是教书先生而已,我自问足可胜任!”
十岁?苏三小姐一震,再次着眼打量秦明,这个叫花子眼里的神采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他对着玉州最大的铁器世家执掌人,却一点怯懦都没有,满眼的自信更绝非凡类。
她当然相信世上有些人是天赋异禀的,文学武道均有异常之人传出。
也许这个看起来像叫花子一样的人,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看着秦明,她又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而要来当教书先生?”而且你年纪又这么轻,这句话她倒没说出口。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不是每个人都热衷名利,比如陶潜先生!”秦明随口给自己编了个精巧的理由。
“陶先生的确令人敬仰。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先生呢?敢问你家祖上是何营生?”苏三小姐依然充满担忧。
“我家……父亲教过一个弟子,爷爷也教过一个弟子,若能继承父祖之志,人生也不枉了吧?”秦明搜肠刮肚,想着说道。父亲曾做过前太子的太傅,爷爷曾是先皇陛下的太傅,这话也不能算撒谎。
“原来是书香门第!”苏三小姐点点头。“那么,如果弟子过于顽劣,先生可有良策约束?”不知不觉,她已将秦明称作了先生。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秦明暗笑,这有何难?自己在父亲眼里,不就是过于顽劣吗?他便说道:“苏小姐不必担心,顽劣的人,通常独有慧根,只要稍加指引,未必不能成大器。”
苏三小姐听了,眼前一亮,这半天时间里,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来。
当真是倾城一笑,人比花娇。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苏三小姐决定聘用秦明。商妥了年俸,交待了诸事,又嘱他下午即可到“上九学社”去看看。
“上九学社?”秦明一愣。他以为不过是教苏府族内的孩子们,想不到她聘的竟然是学社的先生。
学社的规模当然比族内的私塾要大,而且学生也多些,教学的内容相对也会多。
“怎么?先生胆怯了?”苏三小姐笑着反问。
“那倒没有。”秦明对这些倒是丝毫不惧,但也皱起了眉头——肚子还饿着呢?该怎么说好一点?
苏三小姐略一沉吟,似乎已经知道了,便张口向外喊了一声:“富贵堂兄。”
她知道苏富贵必然不会走开。这么多年了,他这爱听壁脚的习惯就是不会改。每次一斥责他,他倒理直气壮:“三小姐,我是不放心你啊!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本来就艰难,我怕有人在背后使坏!”
苏富贵虽然是苏家远房的堂亲,但既是家境败落了投奔过来,有自知之明,就经常自贬为下人,与其它人一样,称她为三小姐。但又经常仗着都姓苏,总是会比别人显得多事一点,管得宽一点。
苏三小姐无奈地摇摇头:“富贵堂兄,劳你先去柜上支一百两银子给先生。”
“什么?!这小子……”苏富贵瞠目结舌地指着叫花子一样的秦明。他是听到了苏三小姐聘请了秦明,可这豫支一百两银子——这是从何说起?
一百两银子都相当于他半年的俸银了,万一这穷小子拿了银子不来了怎么办?人家岂不都要笑苏家人傻了吗?
苏三小姐不悦道:“富贵堂兄,这位是咱们学社的先生,你以后对先生要尊敬一些。”
苏富贵只得怏怏地去领了一百两银子来,递给了秦明。
秦明当然是对苏三小姐刮目相看的。这女子不简单!
她能顾着秦明的面子,只说预支年俸,而不说先生的衣服太破,需要换些新的。一百两银子对苏家自然不算什么,但难得的是她这份心思。
秦明拱了拱手,接过苏三小姐的“善意”,就跟苏富贵出去了。
看着秦明脸上舒展的笑容,苏富贵怎么想都不是滋味。什么活都没干,就这样给了一百两银子,也不知道那个三小姐是怎么了!
还有,这屋子里的字画,那可都是她的宝贝,平时别说不让人碰,就是让擦拭灰尘,也得小心再小心。可今天这小子哗拉哗拉一通弄,还把一些给卷起来装瓶子里,居然没有被当场赶出去。
太不正常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扬起一边眉毛,打量着怎么看都不舒服的秦明:“怎么,你是不是看着当了苏家的先生这么容易,就以为你还蛮厉害的?”
“是挺容易的!”秦明点点头。这苏富贵的表情让他看着就想笑。
“我可告诉你!苏家请的先生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了,你只是其中之一。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出三天,你照样干不下去!”苏富贵一脸不屑地说道。
当然,他可没说,秦明是唯一的一个提前支了一百两薪俸的。
“哈哈哈……这天底下还没我秦某人想办而办不成的事!苏兄,你就放宽心吧!”秦明大笑着说道,还拍了拍苏富贵的肩,让他宽心。
苏富贵嫌弃的抖了抖肩膀,甩掉了秦明的手。他是堂堂苏府远房的堂亲,跟这叫花子一样的人可不是一个档次。
走到门口,他十分不耐烦地朝一直蹲守在门口的老槐说道:“带他去学社!”
渣胡子的老槐在门外已候了半天,终于等到人出来,立即笑吟吟地迎上来,朝着秦明一躬身:“先生,您请!”比苏富贵恭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