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觉得该问的已经问完了,便不打扰他们“一家子”吃饭了。孟婆站起来,朝他们微微一笑,随后离去。
孟婆没有回酆都,她认为是时候去见一只狐狸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孟婆来到青丘,当年赵涵懿散魂,由她的双胞胎妹妹接管她的位子。千百年来,知道她妹妹存在的寥寥无几,于是,她最初接掌她位子的时候,全青丘反对。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出面,竟令众妖心服口服,扶持她继位,助她管理青丘。
青丘这块风水宝地,从来就不需要管理,他们安居乐业,不为生活苦恼,无忧无虑,过着神仙也羡慕的生活。因为所有的烦恼有人替他们担着。
在青丘边缘,总是站着风吹日晒不倒的狐狸,他们抵御外敌,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青丘。死后只叹一声,此后再无力保护青丘了。
青丘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保护,才在三界之中留有立足之地。
孟婆初来乍到,倒也算不上初来乍到,她与赵涵懿的妹妹,赵皑雪算是旧相识了。
她初任孟婆时,可没有少得到赵皑雪的帮助。后来不知怎么的,赵皑雪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提及,没有人记得。
直到她姐姐与姐夫消失在天地间,她才得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重见光明。
听闻,她是被赵涵懿囚禁了,嘴上说的好听,为了保护她,怕有人觑觎她的地位。实际上还不是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吗?这点孟婆心知肚明,又不好明说,这种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她虽然不曾经历,可也耳熟目睹不少。
最多的,可不就帝王家吗?如此算来,这个人间皇帝就只有寥寥几个月的寿命了,他死后,帝王家的腥风暴雨肯定免不了,她好奇南宫雪柔会怎么做。
以南宫雪柔的善心,以及她而今日日待在太子府,不参与的概率真是小的可怜。
孟婆摇摇头,这本就不是自己改想的,等到了那时候,他们杀谁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只管阴间的事情,反正人间入阴间的鬼魂天天都有成百上千只,多几只,少几只都一样。
不知不觉,她就来到了青丘女帝的屋中。这儿,可是李王与赵涵懿初见的地方。
“稀客,你怎么来了?”不得不承认,赵家俩姐妹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有些稚嫩。
孟婆朝里面走去,恬淡的笑挂在脸上:“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还好,托你们公主的福,我重见天日。”赵皑雪的话语中满是讥讽,这千百年的与蟑螂老鼠黑暗相伴,她受够了。她真想让赵涵懿也尝尝这是个什么滋味,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那种心灵上的近乎奔溃,摧残,她真想加倍奉还!
“小雪……”孟婆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她,她心疼她,是发自内心的。她曾想方设法要救她,最后都是自己受伤,她正在烦恼的时候,鲛人一族谋反的事情闹了起来,虽然一切在意料之外,却也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赵皑雪颤抖着手,她不敢拥抱孟婆,她手又不知如何安放,直直垂下。
她感受到了孟婆夺眶而出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赵皑雪的肩膀。
赵皑雪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她该说什么?许久未见亦或是近来可好?她不想问,她一定比自己过的好,赵皑雪是这样想的,在她知道一切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玉生烟他们的事情,赵皑雪的事情,她吃的苦可不是用手指头能算清的。
良久,孟婆松开她,闲谈了几句,才切入正题:“刘迢迢,你与她什么关系?”
“他啊,是仇若刈同父异母的弟弟。”赵皑雪最讨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了,光是想想就恼火,个子不高,脾气还大的很。次次来青丘,不调侃她一番就不肯离去。
这种人,真是典型的欠。
赵皑雪也就只敢心里这么想着,没办法,谁叫自己打不过他呢?不然肯定要抽筋,拔头发,断骨头,能用的都用上,让他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
孟婆错愕,为何他是蛇妖?她没有问出来,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刘迢迢自己才能回答。若是猜得不错,与百年前的鲛人叛变脱不了干系。
孟婆没有再问什么,见孟婆暂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赵皑雪命人端来一碟桂花糕,孟婆与她开始叙旧,说说笑笑,再尝了几口桂花糕。
不记得聊了多久,孟婆离开前,还不忘从碟子里再拿出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惹得赵皑雪一阵苦笑,当年怎么没有发现,孟婆如此好吃?孟婆口齿不清地说道:“青丘的桂花糕,可是三界出了名的好吃。难得来一次,肯定要多吃些。”
“不如带点回酆都?”
“可以吗?”孟婆吞下口中的桂花糕,“那我就不客气了。”
孟婆手一挥,厨房里刚出的桂花糕都被她卷入袖中,赵皑雪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不客气……”
“下次,我还要来。”说罢,孟婆便带着桂花糕满载而归。赵皑雪喝了一口清淡的茶,浅浅一笑。
孟婆回到酆都,把桂花糕全都瘫在桌子上,桂花糕的香味扑入小鬼们的鼻子,孟婆大方地拿走了几块,多的留下给他们食用。
小鬼们争先恐后抢夺桂花糕,一口要下去,觉得此生无憾了。真是庸俗。
孟婆把桂花糕带到姜依凝的房中,她在拿着流苏痴痴地笑。孟婆蹑手蹑脚走过去,一块桂花糕毫不留情塞进她的嘴里。
姜依凝吓得流苏都险些掉地上,姜依凝啧啧嘴,露出了痴痴的笑。这痴痴与那看流苏的痴痴可不一样,她是被桂花糕的美味给痴迷住了。
“我还要,给我。”姜依凝的声音有些撒娇,“给我。”
孟婆又拿了一块塞到她的嘴里,姜依凝双手捧着下颚:“曾以为,糖葫芦是世间最美味,而今吃了青丘的桂花糕,才知何为世间绝味。还要。”姜依凝说的嘴馋,完全没有一点形象,果然是吃货。
姜依凝就喜欢吃,心情好时她能吃上一整日。
姜依凝拍拍嘴边,突然站起来,闻着桂花糕的香味,一把扑倒了孟婆,完美抢夺到了桂花糕,化作紫雾飘了出去。
孟婆是以为她去找了胥朤,而实际上,她去了叶家。她把桂花糕拿给叶德了。妖毕竟与人不同,他们还能去青丘,凡人啊,这辈子可能都去不了,尤其是到了叶德这个年纪。
姜依凝拿出生死簿,念出了叶德的名字,叶弘文看见了叶德的寿命,竟然,只有三年了……不止叶德,他还瞥见叶德边上自己的姓名,竟然和叶德是同一天?!
叶弘文与姜依凝说了这个情况。姜依凝收起生死簿,没有作出回应,不应该他们父子在同一天死亡,除非,有人杀他们。
姜依凝闭上眼前,轻叹了口气。毒藤拔地而起,笼罩了叶府,一丝缝隙都没有,而后又回到地下。
“小紫,方才发生了何事?”言幼珍跑出来问,姜依凝摇摇头,告诉她,“什么都不曾发生。”
言幼珍一把捏上姜依凝的脸:“骗我,你骗我!快说,不然我就把你的脸捏破。”
“小珍,你能不能别那么暴力?”姜依凝很艰难地说。
言幼珍手上的力更大了,她阴森森地笑了笑:“我就是暴力?你是不是有意见啊!”
“当然……”姜依凝在死亡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你说什么?”言幼珍笑盈盈看着表情扭曲的姜依凝。
“你最温柔了。”
言幼珍一听,心情更不好了,是个人都听出假话,这就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们这么好的关系,她居然不明白告诉言幼珍,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难道不信任她?还是没有拿它当朋友?
姜依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一会,等她松开,赶紧溜。
“小紫,我有话同你讲,过来。”言幼珍拽着她的脸走开了。
姜依凝心里——你先放开啊。
确定离开了众人视线,言幼珍松开了姜依凝。姜依凝疼的直摸脸。
言幼珍一本正经看着姜依凝:“小紫,我能不能杀了曲芸?”
姜依凝一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猜不明白,为何言幼珍想要杀曲芸,她觉得曲芸挺好的,对刘岸蒙好,还坦然接受了他们是妖。
“这件事情,是我与阿川,小文,梓辕,芯默一致通过。”
“既然你们都一致通过了,为何还要问我?”
“你看看,曲芸多长寿命,我们怕擅自改了其他人寿命,你会出事。”
“二十五。”
“怎么这么短?那就不用我们动手了。”
“是航帆杀的。”姜依凝突然说,这不是猜测,是一种直觉。姜依凝对于这些直觉她向来都准。她的直觉告诉她,杀叶德父子的是……她杀不了那个人,她只能假装什么都不会发生。
“航帆?他不是放弃了吗?”
“若要你放弃阿川,你当真能放弃?怒火日渐累计,终有一日会爆发的。”姜依凝说的不错,真的要放弃,是很伟大的事情,她们都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能够做到。姜依凝继续说,“小珍,一会儿,你去找航帆,记住,是航帆,并非岸蒙。把这封信笺给他。”说话间,姜依凝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笺,交到她的手里。
在她离开前,还不忘,强调一声:“是航帆。”
言幼珍都对她无话可说了,她又不是傻,她自然是会把航帆叫出来,亲手交到他的手中的。怎么那么不信任她呢?
何况,现在刘岸蒙与曲芸形影不离,她也不放心交到他的手里,万一给曲芸夺走了怎么办?明抢回来吗?
明抢完后,谁能保不准刘岸蒙不会与曲芸说起信笺上的事情呢?他们俩现在就像伉俪情深。
言幼珍想到这里,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怨恨,要发泄在曲芸身上。
她或许就是心里不平衡吧,夫妻恩爱,从来就没有什么错误?怎么到了他们这里,他们就像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让人无法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