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确定时间过了多久,韩轩是被饿醒的,当然,太冷也是个原因。
这样的天气,一片白茫茫的,没有明显的白天和黑暗的过渡,光线在冰面上反射折射,看的久了,眼睛酸涩流泪。
第二份巧克力入口,韩轩细嚼慢咽,用冰粒在脸上擦拭,立即清醒许多。
缓缓的挪动着身体,将地面露了出来,直到此刻,地面的夯土砖,才真正完全展示在韩轩面前。
长约三十公分,宽约十五六公分,土质密实紧凑,制造时明显没有偷工减料。
手掌拍打在土砖上,啪啪响,根本听不出砖后是不是空的。
韩轩没有选择,只能希望土砖后面是屋子,有好客的居民,有吃有喝的。
冰面坚硬,风大雪大,出了这窟窿,韩轩不知道自己能再走多远,换一个地方,韩轩都不一定有再凿个窟窿的力气。
冻死、饿死,还是赌一把求生路?不用选。
顺着窟窿的缺口,韩轩找到两块坚硬的条状冰,细细打磨,一把冰刀成型。
慢工出细活,现在急不来。
冰制的凿子和刀一点点的挖凿着最中央的土砖,不时哈口气暖暖手,最暖和的胸腹间,成了最佳暖手场所。
手和脚,在这种天气下,万万不可出毛病。
冰刀和冰凿子,记不清用了多少,坏一把做一把,等到韩轩再顺手摸索没摸到碎冰的时候,才发现睡前准备的冰层碎块,已消耗殆尽。
凿砖工程,并不太顺利,韩轩还是小瞧了夯土砖的坚实,或许是自身过于虚弱,或许这夯土砖是特意加强过的,可不管怎样,身下这土砖,被韩轩挖凿了不知多久,也才弄出个圆锥坑。
高度,不足十公分。
又累又饿,更冷,最初还能哆嗦着体会下热感,现在嘴唇都青紫了,像是个人形冰块一般。
颤抖的掏出最后的一份巧克力,送入嘴里咬下大半,死死的含住,以莫大的毅力,将最后不足一口的小半黑巧克力包起来,塞进上衣口袋。
食物,总需要留一点,哪怕只有一丁点留下,总能有个念想,不至于绝望。
冰天雪地无人迹的地方,唯有坚持希望不曾绝望,才有一两分活命的可能。
韩轩不想死,所以哪怕肚子咕咕叫,浑身瘫软无力,冻得都快没感觉了,还是想尽可能的给自己保留一点希望的火种。
太累了,吃了半块巧克力后,更是犯困,真想好好睡一觉……
“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韩轩自言自语,声音低沉沙哑,低不可闻,“我不想死,不能死,不敢死,也不会死……会有办法的,一定能打通的,打通土砖就好了,烤鸡烤鸭啤酒都会有的。”
“不能睡,霓裳还在等着我呢,我现在有老婆了,也有孩子,如果老爸老妈知道了……”
低声呢喃的韩轩,渐渐闭合的双眼猛地瞪大,唯唯眯起,眼前模糊一片,全靠着求生的念头支撑着,心中却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了。
思维一旦混乱或者昏迷,基本可判死刑。
沾着泥土的冰刀一下子划开了韩轩的手心,还有淡淡嫩肉疤痕的手掌上再添新伤,豁口比上一次更深更大,这一次没有任何留情。
淡紫色的鲜血从掌心流出,流淌而下,落在夯土砖上。
修为丧失,法力全无,韩轩希望自己那带着腐蚀特性的鲜血,没有太大变化。
水泥路面都能腐蚀成坑坑洼洼的东西,滴在泥土上,该有些效果吧?
这么大的伤口,流出的血,足够将土砖腐蚀穿了。
随着血液的流出,韩轩的脸色失去了最后一抹红润,苍白、惨白,更像一座冰雕。
鲜血滴落在泥土上的兹兹声,听在耳边,像是世间最华丽的乐章。
略显狰狞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一声“哆”的异响,夯土砖被侵蚀穿透,暖风从小孔中吹来,让韩轩脸上的笑意扩大。
冷暖相交,化为风,砖下的世界,暖和异常,在这被腐蚀出来的小口中,得到宣泄。
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韩轩眯着眼紧闭嘴,胡乱的拿着损坏的冰凿子捣鼓着夯土砖,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急速的风就帮着他将那小孔扩大成拳头大的洞,还在不断的扩大。
身上、脸上都是泥,遮掩在上面的浮雪也早就化作水滴滴落,形象狼狈,可韩轩在笑,背着身子花脸猫般滑稽的脸上,有着毫无遮掩的笑意,最后化作张狂夸张的呼喊喝骂。
预留下的小半口巧克力被干脆的塞在嘴里,细细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韩轩累了,再细细打量身下,发现风减弱了,被挖凿的夯土砖消失了,就连左右的两块砖都被磨损的只剩下小半,露出下方一个深不知几许的洞口,仍然保持着平稳的暖气输送,却没有最开始那般狂暴的风。
眼神一冷,韩轩毫不顾忌掌心的伤口,发疯一般的快速清理着四周的地面,冰粒下,除了身下这块地方,再无夯土砖!
与预想中的不同,所谓的活路,不仅仅是在冰面之下,还有着特殊的地点限制……如果韩轩刚进来就看到冰层下的泥土,在当地开挖,或许能躲过风雪睡一觉,却永远都发现不了地面下的世界。
狗.屁的旧友,狗.屁的放水,要不是侥幸在小山坡后躲避,侥幸发现夯土砖,此刻的韩轩或许早已冻成了冰棍。
极度森寒的冷意浮上略有些青涩的脸,韩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旧识”的黑色背影,那施舍般的语气。
太弱,所以无从选择,只能接受别人的施舍。
施舍一个机会给你,证明你的潜力和价值,才有苟活下去的机会。
“弱者一无所有……”
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韩轩呢喃一句,心慢慢平静,可再次张开的眼睛中,却也刀子般的光芒慢慢成形。
舔干净包装纸上残留的巧克力残渣,韩轩摸了摸快要冻僵的双腿,双臂用力探入夯土砖下,狗一般爬动在黑暗的洞中,沉默无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