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耳边像是响起炸雷般的巨响,韩轩猛然间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有些熟悉的环境,天空还在下着小雨。
“又梦游了?”
韩轩扶着水泥柱挣扎着站起身来,一件军大衣从身上滑落,头发上有水滴流入眼睛,遮蔽了视线。
这一次清醒的地方,应该是南湖边的望湖亭,大二的时候班上组织了一次聚会,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韩轩还有一点印象。
胡乱的在头上抹了一把雨水,韩轩这才注意到对面坐着一个眉目慈祥的老人,他身旁还放着一个半开的旅行袋,看样子身上的军大衣是老人给披上的。
“多谢大爷,”韩轩连忙将地上的军大衣捡起来,递给老人。
“娃子,你先披着吧,莫感冒了。”老人摆摆手,从旅行袋中抽出了一个烟枪,在怀中摸索了两下抓出一小撮烟丝,小心的装填。
一阵风吹来,韩轩止不住的颤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了,顾不得客气,手忙脚乱的用军大衣包裹住身体。
“第几次了?”
“恩?”
“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老人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韩轩。
“什么第几次,我不懂大爷你说什么。”韩轩打着哈哈说道,涉及自己最大的秘密,韩轩不想说,看老人抽烟自己烟瘾也犯了,摸出半包蓝楼,大部分已经打湿,还是找出一支半干的点上。
“传统的说法叫游魂症、失魂症,用你们小年轻的说法叫梦游。”老人抬起头直视着韩轩补充道。“娃子你这症状可严重多了,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乱跑,要不是老子我今天在这,南湖中说不得就多一具浮尸喽。”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初看只觉得平凡,细看就仿佛能透彻灵魂一般,看的韩轩全身不得劲,不得不转移了视线。
“梦游罢了,这些天玩的太累了,精神不好自然会出现一点问题,哪有那么严重。”韩轩眉头一挑,冷淡的回应。
“你这娃子咋不知好歹呢?”老头笑眯眯的走到韩轩身旁坐下,“梦游?这说法你自己都不信吧?有梦着游着去跳湖的?”
“那你说是什么?”韩轩挑衅的反问道。
老人并不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韩轩,嘴中啧啧有声,似是看着稀世珍宝。
被一个老头如此观赏,在一个小雨纷飞的黄昏,又是在湖边,气氛一时诡异起来,韩轩有点忍受不了这气氛,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一直枯老的手拦住了韩轩,手掌打开着。
韩轩眼睛猛地放大,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将左手放到了身后。
“熟悉吧?”老汉抽着烟枪,眯着眼睛说道,“掌心三条线,条条入骨。”
出于对自身特殊状况的恐惧,韩轩趁着空闲时间翻过不少悬异书籍,最后反而在百度上找到一个说法:每个人掌心有三条线,是个人事业、爱情和生命的象征,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个人自身的运道。
韩轩掌中的一条生命线比一般人更深,几乎能透过皮肤看到骨头,线条还呈现神秘的紫色,随着紫色的加深,韩轩这“梦游症”发作的频率也不断加大。
可眼前的这双手,不单生命线紫的泛着邪异的光,连事业和爱情线都深的能轻易见到皮下的骨头,五支指骨还在晃动,骇人无比。
“哝!断掌的极限,老话里叫鬼掌,娃子你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
等韩轩重新坐下,老人收回了手,“能好好聊聊了?”
“第五次,”韩轩缩着身子有些萎靡,“大爷,我到底是怎么了?”
“五次啦,时间不多嘞。”
“九乃数之极,到了第九次的时候,大罗神仙也难救。”
“别吓人,你这情况可比我严重多了,”韩轩心里更慌了,强撑着反驳。
“娃子你快22了吧,冥血传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能活过十八,也是个异数,”老人也不和韩轩对掐,没有急躁,语气平淡。“要是老头子想的不错,逢年过节的你家老人肯定拖着你对祖先跪拜求庇护,至于清明、中元节,更是三跪九叩诚心祈祷,说不得才能支撑到现在。”
“不对,凡夫俗子不可能庇护你到现在,”老人突然转身探手在韩轩脖子上摸索,抓出一个玉坠,点点头,“难怪了,原来是凭着炎帝陛下的神力,借百草牌镇压血脉……说不得,你家长辈也是玄门弟子。”
韩轩将玉坠抢回来,小心的摩擦着玉坠,气恼的怒视着老人。对于爷爷唯一的遗物,韩轩一直当成命根子对待。
“既然是玄门弟子之后,又与老头子有缘,暂且收下你吧。”老人叹息一声,仿佛韩轩占了多大的便宜。
“有病?”韩轩不想再和这老人周旋,顾不得再打探消息,再次站起来打算离开。
“娃子你这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最多一年,必死无疑。”
韩轩身体一僵,抬腿继续走。
“要是能活到第二个年头,你可以来砸我鄂北陈半仙的招牌!”老头语带嘲讽,斩钉截铁的说道。
鄂北陈半仙?
韩轩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立原地。
爷爷临终前抓着韩轩的手,提起过这个名号,隐约中说过万一出了事,可以去鄂北青龙坡找这个人。
“鄂北青龙坡,半仙门下?”
“当代半仙,如假包换!”
“我想知道什么是冥血,诅咒还是其他的什么玩意儿?”韩轩心中挣扎一番,脸色难看的退回了亭子,站在陈半仙身前。
“你这娃子说啥呢,咋能说冥血是诅咒呢?”陈半仙抬起烟枪向着韩轩挥打过去,被韩轩躲了过去,也不气恼,继续说道,“要说冥血这事儿,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咯……”
“不能长话短说?”
“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凭啥?”陈半仙眯着眼睛看韩轩,“咱非亲非故的,你这娃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又不肯拜师,老头子凭啥和你说?”
得,陈半仙还摆起谱来了。
韩轩的耳边回响起爷爷临终前的嘱咐,再看陈半仙的年纪也差不多七老八十了,拜一拜也说得过去。
再说了,相比于每日浑浑噩噩,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失去意识陷入梦游之中,韩轩宁愿拜一拜,没准陈半仙真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生命危急时刻的一根救命的稻草,说什么也要抓住。
韩轩放弃心中的矜持,屈身下拜的时候,一支烟枪抵住了韩轩的膝盖。
“慢着,这时候想拜师了?晚了!”陈半仙脸色变得严肃,“我半仙门下可不是阿猫阿狗能随便进的,想拜师求活命的方子,不考核一下可不行。”
“要拜师是你,不拜师也是你,到底怎么样才行,你说!”放弃了矜持,韩轩的光棍脾气起来了,很是干脆,也有对自身的担忧。
“放心,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儿。”陈半仙走回原来的位置,从旅游包中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扔给韩轩,“接着,真正拜师的事儿不急,先当个记名弟子随我走走场子,看你表现再说。”
塑料袋中是一件染成金黄色的麻布衣,外加一块黑不溜秋的铜牌。
“你们小年轻喜欢说科学,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没信仰,我现在就算是说出花来,你这娃子也不会信。现在给你展示点手段,你这娃子没准也只是当耍戏法看看……这时候拜师,说不得晚上回去就后悔了,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可不想被耍一道。”
“so?”韩轩嘴欠,不自觉地飚了一句英文。
“嗖什么?”陈半仙一愣,呸了一口,“老头子来江城之前刚洗过的衣服,嗖个鬼球!”
尴尬了,代沟……韩轩也没有解释,陪笑顺着话说道,“是我嘴欠,师傅你别介意,到底怎么个章程,您说。”
“哟,顺杆爬了?这会儿知道叫师傅了?”陈半仙似笑非笑的看着韩轩,“莫急,记名弟子可没资格这么喊,真信我,想活命,明儿下午六点换上这身衣服去华鼎大厦门口等我。”
“华鼎大厦?”
“接了个活儿,顺便考核一下你,咋的,有意见?”
“没有没有。”看他脸色要变了,韩轩连连摆手,这时候还是顺着陈半仙的脾气为好。
“那就早点回去换身衣服吧,你这娃子身子弱,别感冒了。”陈半仙抓起旅行袋,向着亭子外走去。
韩轩站在原地,脸色不断的变幻,心中一团乱麻,拿不定主意。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韩轩掏出来在军大衣上擦了擦,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尝试着接通,耳边响起陈半仙的声音。
“刚忘了,小年轻喜欢讲报酬,做事儿先谈钱?都是被惯出来的破毛病……老头子也不让你这娃子吃亏,明儿的场子,不管你能不能通过考核,给你两千的辛苦费,至于分红就看表现。”
陈半仙说了一段话,就把电话挂了,留下韩轩在亭子中凌乱。
不等韩轩收起手机,一条短信又来了,还是陈半仙发的。
“冥血天赐,寿命折半,命不足只能功德补,想要多活几年,就陪着老头子修行,驱邪抓鬼修功德,是唯一长寿法门。回去自己琢磨明天来不来,一旦进我半仙门,不死不得退出。”
“这老头子……挺时髦的啊,手机玩的溜,手速不单身个十五六年练不出来。”韩轩嘴欠了一句,摇摇头将麻布衣收回塑料袋,趁着雨停间歇,抓起军大衣向着宿舍方向仓皇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