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继之开口,侯毅轻轻拱了拱手,对苏继之道:“苏仙师,并非侯某不愿,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这寿仙宫上房不过区区十八间,这三皇子和他的属下今日便到,我也难以安排。”
这侯毅说的也在理,苏继之虽不悦,倒也不好太过霸道,毕竟这仙客楼一切都是当朝国君所设立,总不能让人家皇子到了,还没有住处。
只不过既然早有安排,那为何昨日那红衣女子又将人领来呢?苏继之神色稍缓,直视一旁的红衣女子,眼睛一瞪,正色道:“既然要接待他人,你为何还把我们安排在此?”
这苏继之不怒自威,红衣女子见他目露冷光,浑身不由一颤,强颜道:“是我的错,我昨日见上房尚有空余,便……”
“既然昨日有空余,那为何今日便没有!”苏继之心中一动,重重喝道。
“这……这……是我少记了几人!”红衣女子脸色一白,心中恼羞相交,看了眼侯毅,不由回头向后瞥去。
侯毅冷哼一声,阴沉沉道:“苏仙师,这仙客楼的规矩自古便有,如何安排客人我们自有分寸,还请自重!”他自己也是元初境七层的修者,加上屋外还有那几个人,倒也不惧这苏继之。
苏继之见那红衣女子频向屋外张望,知道门外并非两人随从,冷哼道:“我看三皇子也是借口吧?哼!也就云阴国的仙客楼能如此无理。”
原来这种接待修士的场所,万千诸国都有,只是名号各有不同,毕竟修者的力量远超俗世,大小朝廷都需谨慎对待。
像此类歇息之所,花费无需太多,便可向修士表达善意,各国自然都是推崇。
王宁本就不想在此地歇息,此刻又见那红衣女子脸色惶恐,虽对仙客楼做法有些不满,但也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借口,便笑道:“客随主便,继之大哥,我看……”
只是就在此时,门口一暗,王宁下意识朝门口一瞥,只一眼,脸色猛地一变,身体倏地站了起来。
屋外进来三人,为首的是一身穿银甲的青年,在他身旁,站立着另一赤衫男子,他嘴唇略薄,眼神冷淡,冷冷打量了一番王宁、苏继之,顾盼间略显桀骜,两人身后,一位庞眉白发老者闭目而立,神色平静。
王宁深深看了眼那银甲青年,而后双眼如剑,冰冷地刺向那赤衫男子,双拳不停发出咯咯声。
那赤衫青年正是朱荣。
朱荣心有所感,看着王宁似曾相识的面容,若有所思。在他身旁,为首的银甲青年扫过王宁,对苏继之道:“苏仙师,在下余棋!这次的迎仙宴一事,由我统管。”
苏继之也不起身,看了看两人身后的白发老者,冷冷一笑,淡淡道:“不知余大公子有何事?”
他坐在王宁身侧,王宁的激动反应他怎会不知,想来定是与这几人有些仇怨,既然要招揽王宁,苏继之便打算帮他一把。
余棋暗暗咬牙,这苏继之是明知故问,故意给自己颜色,心中暗道:一个元初境九层的修者,以为有几分本事,就敢不把城主府放在眼中。
看了眼旁边发愣的朱荣,口中却道:“还是这位王公子换地方的事。”
原来这寿仙宫房间虽少,但三皇子、其他几位贵客的住所却早已备好。只不过,今天这朱荣突然找到余棋,说想要借住在这寿仙宫,需要两间上房,而宫内就剩一间,恰好这小红提及,王宁一个七品武者也住在宫内,几人略微一想,便决定让王宁腾出地方。
其实这朱荣住在城中,想要住在寿仙宫内,也无非就是想找机会结交这三皇子。
这次苏继之还未答话,王宁已哈哈大笑,手臂一指,朗声道:“要我离开很简单,让他跟我打一场!”
余棋见王宁所指,竟是朱荣,不由一怔,难道这王宁不知,朱荣已是八品武者。
“是你……”朱荣双眼大睁,大喊道,神色满是惊诧。
时隔三年,王宁不仅是走上了修行之路,身形外貌也发生了变化,虽仍显稚嫩,但已与成人无异。
朱荣本就没把当年的王宁放在心上,若不是当年之事对自己影响巨大,他可能根本就不会记得当初发生过什么。
王宁冷冷道:“记起来了就好!那你敢不敢?也趁着今日,我们做个了断。”
“哈哈,就凭你!哈哈……当年老子踩死你就像踩死只臭虫,怎么?觉得大难不死,学了些本领,就想和我来个了断,你配吗?”朱荣怒极而笑。
“这么说,你是不敢了!”王宁面露冷色,不屑道。
“我家公子什么身份!不知好歹!”朱荣身后,默不作声的白发老者突然上前,话音未落,人已拍出一掌。
元气震荡,王宁只觉一股冷风袭来,四周压力大增,心中一震,正欲出拳对敌。
突然,一道夺目的剑光一闪而逝,那白发老者“啊”的一声怪叫,连退数步,大惊道:“知命境!”
旋即双眼紧盯苏继之,如临大敌一般,就在此时,他腰间的一块青玉遽然碎裂,碎玉掉落,发出一道清脆的玉碎之声,白发老者浑身一颤,惊恐道:“你是剑修!”
苏继之神色凛然,冷冷不语。
这白发老者乃是朱府的供奉,名为卢承,知命境修为,而那青玉是他机缘所获,上刻护身阵法,能自动阻敌,未料到,今天竟被苏继之一道剑光,便轻易击碎,如此犀利的攻击,他岂能不惊。
余棋、朱荣等人一听“知命境”、“剑修”,早已退至门外,众人神情戒备地注视着屋内两人。
不管是“知命境”还是“剑修”,都不是余棋、朱荣两人能够对付的,连众人中境界最高的卢承,也被这人一剑逼退,进退两难之际,余棋不禁瞪了眼朱荣,怪他没事挑起祸端。
朱荣也是羞怒相交,他狠狠地盯住王宁,只恨当年没有一刀将他头颅砍下,反而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苏继之负手而立,见王宁情绪稍定,知道在这仙客楼内,再僵持下去,对两人都不利,便对着门外众人朗声道:“还不滚!难道还要我送你们!”
余棋闻言勃然大怒,却又不敢动手,并非手中无人,实在是怕耽误迎仙宴的大事,只得咬牙道:“不周之处,还望苏仙师见谅!”
说完,再次瞪了眼朱荣,大喝一声:“走!”领着几个属下匆匆离去。
朱荣见余棋走了,知道今日之事只得就此作罢,狠狠地瞥了眼王宁,也只得领着剩下的人转身离去。
“你不是说一个元初境九层,一个只是七品武者吗?”寿仙宫外,朱荣目露凶光,冲着红衣女子阴恻恻地问道。
“我……他们在山下测试时,就是如此啊!”红衣女子不敢直视朱荣,浑身一颤,低声道。
“好!好!好!”
“啊!”
只听一声惨叫,那红衣女子已被朱荣一掌劈飞,瞬间身首异处,朱荣阴森地舔着掌边的鲜血,血红的双眼紧盯着寿仙宫深处。
“等着吧!”
……
寿仙宫内。
王宁朝着苏继之行了一礼,神色诚恳道:“多谢继之大哥相助!”
“区区小事,不必介怀!我们继续喝酒!”苏继之似乎丝毫不在意余棋等人,一面端起酒碗,一面大笑道。
王宁也笑道:“请!”说完便端起满酒大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几碗下肚,酒气渐渐上涌,但两人皆是神采奕奕,毫无醉意,这修行之人,身体本就强健,又有内息之法,美酒去其糟粕,便统统融入血液,倒增了几分气力。
趁着酒意,王宁将自己与朱荣、余平等人的过节,简单给苏继之说了一遍。
苏继之饮完手中之酒,用力一拍,大怒道:“这是这等败类,自己的吃穿用度皆取之与俗世,却仗着一点本领,将俗世视如畜笼,肆意滥杀,真真该死。”
王宁见苏继之神色诚真,知他乃是真心之言,不禁心生惺惺相惜之感,赞道:“如果修士都像继之大哥,那天下不知会少多少灾难。”
苏继之轻叹一声,摇头道:“弱肉强食,乃是天道一环,我们所要的,其实无非就是争那一份生存权利。”
“他们视俗世为畜笼,怎知自己或许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如此!”王宁不由想起杨兰、千雪等人,若有所思道。
苏继之哈哈笑道:“不错!天道尚有一线生机,又岂能以一弱肉强食而横行天下!”
“记得我年幼和父亲上山,父亲曾告诉我:‘采叶需留根,猎兽不掏窝。’这便是留一线生机,不至于日后绝于自己手中。”王宁想起父亲的话语,神色不禁有些暗淡。
“你父亲必是山中最厉害的猎户!”苏继之肯定道。
王宁脸上一亮,笑道:“继之大哥果然厉害!”
苏继之笑了笑,突然放下酒碗,正色道:“这么说,你这次来都江城,就是为了报仇!”
王宁点了点头,也不打算隐瞒,对苏继之道:“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继之大哥就不用操心了。”
苏继之笑而不语,他知道,现在要在都江城内杀掉朱荣,确实过于困难,王宁不想将自己牵扯进来,也是常理,不过心中却决定,暗中帮助,不管成功与否,保王宁离开都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