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苍山百里外,龙阳城北门。
此时已近黄昏,城中宝仁堂的掌柜朱九,正带着几个伙计站在城门口张望。
路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今天刮的什么风,让这位城主都礼让三分的朱掌柜,居然亲自站在城门口迎客,看这神情,居然还没有丝毫不耐。
远处缓缓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十几名身着轻盔的男子,骑马护卫着两名锦衣男子慢慢行来。
稍显肥胖的朱掌柜眼睛一亮,赶忙上前弯腰行礼,恭敬道:“少爷辛苦了。”
来人中为首的一位锦衣男子提马向前,略薄的嘴唇轻轻上扬,对朱掌柜道:“有劳九叔了,这次父亲让我跟各位叔伯熟悉家族生意,龙阳城内,少不得要麻烦九叔了。”
朱九看着白色骏马上的二少爷朱荣,可不敢怠慢这个小祖宗,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朱荣笑了笑,又道:“这位是青云山的余平仙师。”
朱九一听青云山,神情更加恭敬,赶紧向旁边的余平行礼,偷偷打量之下,见这余平虽然长相平平,但是气色红润,眼露明光,自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不由暗道,这青云山下来的人真不是寻常人。
原来这青云山上有一玄门,正是那云阴国供奉的双圣殿,因其乃清静修行之地,故常人皆以青云山代称之。
片刻后,众人言毕,便簇拥着朱荣和余平向城内走去,路边的百姓见状,自然是指指点点、纷纷避让。
只是众人刚过城门,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真是平地一声惊雷,惊天动地,众人皆是一颤,顿有地动山摇之感,胯下坐骑也是纷纷嘶鸣不停。
只是巨响转瞬即逝,之后再无任何异象,街上众人不禁一片惶恐之色,茫然不知何故。
“什么声音?”朱荣面露惊色,勒马问道。
朱九也是颇为迷惑,看了看身后惶恐不安的伙计,惭愧道:“少爷,我也是第一次碰见,听声音,倒像是南边苍山方向传来的。”
“苍山?可是那葬龙谷所在?”这次居然是余平主动开口。
朱九恭敬道:“正是,公子所说的葬龙谷在苍山深处,被群山环绕,距我龙阳城大概约五百里。”
“哦,传言葬龙谷因数千年前的天降火龙而成,倒也算得上一处神秘所在,只是数千年来,前人多次探寻无果,不然而今也不会无人提及。”余平点头对朱荣道。
旁边的朱九等人一听,立刻弯腰称赞,众人皆是附和不已,余平见状,自是颇感满意。
这倒也不是众人讨好,而是都觉得,这几千年前的隐秘典故都能随口道来,这青云山的仙师确是常人难及。
朱荣也笑道:“余兄,看来这龙阳城也并非一无是处啊!听刚刚这震天巨响,说不定就有机缘现世?哈哈!改日你我同去葬龙谷,探查畅游一番如何?”
余平尚未答话,朱九一听便感头疼,又不便直言,只能委婉附和道:“少爷说的没错,只是这葬龙谷离此地过远,城内又无飞兽,倒有些不便,余平公子和少爷不如直接在苍山近处游玩探查一番,也不负来龙阳一场。”
余平道:“朱掌柜所言不虚,葬龙谷在苍山深处,你我没有飞兽相助,要找到葬龙谷也非易事,在这苍山近处看看有无发现就行了。”
他心知葬龙谷虽不是什么大凶之地,但也非他这种元初境的修者,可以随意往来的地方,要不是还想去看看有无契合的妖兽,连这苍山他也不太愿意去。
朱荣一想也是如此,自己虽从小就用灵药滋体,但本领多大还是有自知之明,便道:“余兄说的是,管它机缘还是妖物,改日去看看就是了。”
说罢,众人便骑马向着宝仁堂而去。
……
月隐星稀,昏暗的大地之上,浓厚的层层乌云之外,璀璨浩瀚的星空之中。
一个金色的薄膜突兀的出现,薄膜呈圆形,表面不停地闪现着繁复的符文,在薄膜之内,五个身形隐约可见。
“族长,应该就在这片星域了。之前我以血脉本源引动了它,现在只要确定金甲在哪个星球上就行了。”一个魁梧的大汉躬身对旁边一个娇小身影道。
“鹏炎,这片星域应该是在御宗界内吧?”娇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温润入耳,声音的主人似是一位少女,她身着白纱般的白衣,身影朦胧,虽看不清面容,但已能想象定是一位佳人。
“是的,这里已经是御宗界内了,不过我们离金甲也很近了,我已经能感应到了它的血脉之力。”叫做鹏炎的大汉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没有丝毫轻视之色。
少女身旁,一位紫衣少妇婷婷而立,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星空,叹息道:
“幸亏当年戮祖在回去前已经做了安排,不然这鲲鹏金甲肯定跟那几件神器一般,消失在这无尽的星空。”
“这金甲乃是鲲鹏先祖的肉身炼化,即便没有鹏炎的血脉寻源之法,我们也必须将它找回。”少女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柔弱的声音中,已经满含自信与坚强。
片刻后,少女又轻声道,“我也不能忍受鲲鹏先祖战死后,身躯化作的神器丢失在我们隐族手中。”
几人注视着这个柔弱的少女,一时感慨默然,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担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让人不禁爱敬相加。
片刻之后,金光一闪,圆润的薄膜登时化作一个黑点,瞬间消失在茫茫的星空之中,朝着某个未知的星球穿越而去。
……
深夜的蓝草村,不断传来的喧哗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村里处处点亮着火把,近百户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都站在了往日祭拜山神的开阔地。
傍晚时分的惊天巨响,如同一声霹雳,打破了蓝草村的安宁,也在蓝草村的村民心中洒下了一片阴影。
天空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望着藏在夜色深处的苍山,一种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大家周围。
山风阴冷,火光摇曳,秦公、王林川和另外几个村民正严肃地商量着什么,四周的村民七嘴八舌的插着嘴。
村东,一间灰朴的石屋内,一盏小小的油灯给这间不大的石屋添满了温馨。
一张有些破旧的木桌旁,九岁的秦柔下巴贴在交叠的手臂上,呆呆地看着另一边坐着的王宁,大大的眼睛在灯火中显得异常明亮。
石屋的另一头,稍显昏暗的床头,脸色苍白的秦柔母亲倚靠着灯火一侧。
她静静地看着火光下的两个孩子,苍白的脸上满带着一丝安慰的笑容,心里打算着几年后把两个孩子撮合在一起,就放心了,又想着应该不用撮合,两个孩子是天生一对,这样生活在一起,哪里还分得开啊。
心思百转之下,不免又想到为了自己丧命的丈夫,眼泪便不由自主滚落下来。
秦柔没有看到将脸转向墙壁的母亲,她现在心里不停浮现着今天村里人看见蓝灵珠时一个个震惊的模样,看着正坐在对面的宁哥哥,不禁更加欢喜。
“宁哥哥,你说今天下午不就是打了个雷吗?怎么村里的人这么怕呀?”
“那不是天雷,听我爹说,倒像是苍山里有什么动静了。”王宁看了眼挂在桌上的秦柔,不停地摆弄着长弓道。
“啊?苍山里啊?怪不得让人听着就害怕。”秦柔直齐腰嘟嘴道。
“还有,宁哥哥,你说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固元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娘吃了就能站起来。”
王宁已经习惯了秦柔这般跳脱地说话,信心百倍道:“肯定可以的,我爹他们都说了,这个什么固元丹是外面那些上天入地的大人物用的呢?大人们不也叫它仙丹么?既然是仙丹,像姨娘这种小病肯定是一吃就好了。”
秦柔一听,眼睛都笑弯了,一把摇着王宁的手臂,一边冲着墙边床上的娘兴奋地叫起来:“哦……我娘要好起来咯!娘!你听见了吗?你要好起来咯……”
看了看开心蹦跳的女儿,又看着有些小得意的王宁,秦柔母亲不禁眼中泪光闪闪,心里充满了感激。
只是片刻后,由远及近的一阵脚步声,扰乱了屋内的欢笑声,石屋外,王林川少了一丝平时的随意散漫,多了一丝深沉。
看着屋内还带着笑意的三人,王林川故作轻松道:“这么高兴啊?我在村公那都听见了。”
秦柔走前笑道:“是呀,王叔叔,我娘过几天就好了,我肯定高兴啦。”
秦柔娘见王林川来了,也直了直腰,苦笑道:“这几年是苦了这丫头,晓得我能好起来,这会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王林川也是很高兴,只是还没开口,秦柔娘看着桌前的父子俩,又道:“这些都是王大哥和宁儿的恩情啊,不然我们……”
“弟妹不要再讲这些客气话了,都要过去了,等身体好了,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王林川没等秦柔的娘说完,就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又想起晚上的事,交代道:
“对了,这两天柔儿就尽量在家别出去了,下午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明天我和阿力几个人要上山去看看,晚上村里也安排了人在村外守着,你们注意下就好了,也别太担心,多半是吓吓人的玩意,没什么事的。”
“爹,明天带我也去吧?”王宁一听,眼睛一亮,立刻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