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商讨至深夜,回到客栈,凤灵儿便一头扎进被窝,直接睡到大中午。
伸了伸懒腰,叫来小二,洗漱一番便神清气爽的跨出客栈。
这些日子,一直焦心蕙儿的事,还未好好逛过朝歌,今日便去走走,也好舒舒心。
至于杜驿丞,不用想,此人肯定忙于安排代嫁之事。凤灵儿轻叹一声,也真是苦了他。自从决定代嫁之后,杜驿丞似比之前更忙了,力求要做到万无一失,还一心想着安排我入府之后的事。
凤灵儿走过翔云桥,一路向北直走,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未见其景,先闻其声,低沉钟声纷至沓来。
平堤十里,杨柳轻垂,参差掩映,如翡翠玉石般的觫波湖映入眼帘。波光浩淼,湖的尽头是连绵不断的青山,苍翠的林木如仙姿迥异的仙人,淡然的伫立在那,睥睨的望着脚下的世人。
凤灵儿心中赞叹,好一个湖光山色。
顿时抛开心中烦恼,脚下一片轻盈,走向前去。
来到岸边,有几艘小船停靠着,艄公们戴着草帽坐在船头打着盹。
凤灵儿不禁莞尔,轻声踏入一艘船上,长浆划过绿波,留下粼粼水波。
望着远处的青山,内心祥和一片。
看着眼前的觫波湖,凤灵儿产生了亲近之意,随即便坐在船尾,褪去鞋袜,将一双玉足浸入湖中,任其随意与湖水嬉戏。
惬意地躺在木板上,拿起一旁的草帽盖在脸上,双手枕在脑后,双眼一闭,心情犹如此时的小船,悠悠然,乐陶陶。
艄公看到此番情形,爽朗一笑,索性将长桨放在一旁,任其随波而行。
觫波湖地灵,没想到人也如此率性,凤灵儿自是知道眼前的一切,微微一笑。
小船缓缓逐向湖中心,时间似乎停了下来,岸边的嘈杂喧闹也听不见,只有沁入心脾的潺潺水声。
远处的一艘画舫,一身红衣的男子斜倚在窗柩,修长的手近似温柔的抚摸着怀里的波斯猫,眼睛却看向不远处的那艘小船。
波斯猫似察觉到主人的不专心,撒娇似的伸出舌头轻舔主人的手指。
红衣男子轻笑一声,收回视线,轻轻地拨弄着波斯猫。
波斯猫舒服的呓语,换了个面向主人的睡姿,丝毫不害怕那张可怖吓人的青面獠牙面具。
硕大的画舫,不见其他人,只有一个人,一只猫。
红衣男子将怀中睡熟的猫,安放在软榻上。
取出青血玉笛,通透如玉的笛身上面,有着丝缕的红丝,仿佛吹笛之人临死之前,将最后一口鲜血喷洒在上面。双手轻抚玉笛,戴着面具,无法看清楚表情,只看到眼底深藏着些许温柔。
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缓缓从画舫流泻而出。
凤灵儿枕着脑袋,闭着双眼,静静的躺着,感受这一片旖旎的湖光山色。
忽闻天际处传来一阵笛音袅袅,似枕藉着青山之上的清风徐徐送来,和着杨柳轻拂的低吟,勾勒出这一片江风水影,只是曲调渐转凄美,似乎想要道尽心中的寂寥与孤寂。凤灵儿在笛声中沉沉浮浮,随着它的节奏徜徉在笛海之中。
凤灵儿听得怔然,笛音越渐低沉,约似缥缈空灵,心中亦有所痛,倏地起身,望向远处,只见几艘画舫遥遥而立,急忙对艄公道:“不知是谁能将笛吹得如此天籁,船家能否撑近些?”
艄公丝毫不觉唐突无礼,拿起手边的长桨划了过去。
凤灵儿浑然忘了此时自己赤足而立,只是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画舫。
阳光倾泄而下,沾着水珠的玉足,犹若一对玉光杯,熠熠闪亮。
另一艘画舫之中,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站在窗边,听到悠扬笛声,眉宇间荡着淡淡的赞赏。一时手痒,便取出随身携带的一管绿的几乎要渗出水的玉笛,正要放在唇边与他清和一曲。
倏然,笛音像被掐断了一般,断的了无声息。
凤灵儿心内一急,隐约之间笛声从前方两处画舫传出,正要细细辨认,便瞧见白衣男子手持一管玉笛,便直接跃然而起向其飞去。
红衣男子将曲子吹到尾声,波斯猫从软榻中优雅的起身,蹭蹭蹭跑到主人脚边,似在撒娇。红衣男子眼眸含笑,便放下手中青血玉笛,蹲下身抱起它。
凤灵儿一个飞跃,便落在船头,脚下传来一阵凉意,才惊觉自己光着脚,脸上顿时一阵火辣。意识到自己竟为了一首曲子,便冒然的跑来人家船上,凤灵儿不由得暗讽了自己一句。
正要转身逃走,身后传来低沉的话,“姑娘在此,所为何事?”
凤灵儿尴尬地转过身,略有惊讶,迦南容月。
当时在碧柳城因身份尴尬,未有机会仔细看。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显得整个人儒雅清爽。剑眉浓而不烈,清澈如水的眼眸,唇轻轻抿着,君子如玉,明玉似水。
凤灵儿怔了怔,瞥见手中持着玉笛,心中方定,便莞尔一笑,“我们在柳云山庄见过一面,我正好在此处游湖,正好看到你,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冒昧上来拜访。”
迦南容月眸中带笑,淡淡启唇,“好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瞥见凤灵儿的赤足,光着脚来拜访?眼中笑意更深,“在下识得姑娘,那就相请不如偶遇,姑娘里边请。”
凤灵儿自然没有错过迦南容月的眼神,硬着头皮故作镇定,施施然进了画舫。
一进室内,茶香肆意而来,凤灵儿褪去赧然,嘴角含笑,一张茶几上正煮着茶,袅袅水烟。
凤灵儿等了一会,见迦南容月还未进来,便拿起茶壶,倒掉壶中的第一趟茶,又冲进沸水。
迦南容月看见的便是这个场景,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
凤灵儿抬头看向来人,顿时有些愕然,迦南容月手里拿着一双女子的绣鞋。
迦南容月爽朗一笑,打趣道:“在下见姑娘似拜访急切,赤足而来,怕姑娘凉着脚,便自作主张的去后屋问丫鬟要了双绣鞋。”
迦南容月俊美的笑容,让凤灵儿有片刻的走神,而后正正心神,也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多谢迦南公子,正好有些凉意。”说完便自顾自穿上绣鞋,此时才察觉到鞋子整整大个好几码,心中气的牙牙痒,摆明了迦南容月是故意的。
凤灵儿也不说,双脚勾着鞋子,便运起轻功回到位子上,自顾自得倒起了茶。
迦南容月笑得很爽朗,似冬日的暖阳。
凤灵儿回头瞪着他,却看见明澈的双眸犹如脚下的觫波湖,清澈坦荡,眼底的温柔就这样落入凤灵儿的眼中。
她的心,顿时如擂鼓乱敲。
迦南容月看着杯中的黄中透绿的茶叶,闭眼轻闻,笑着道:“姑娘懂茶?”
凤灵儿淡淡回道:“不敢说懂,只是师傅他老人家爱喝,看多了便会点皮毛。”
迦南容月点点头,轻喝一口,淡淡赞赏之色,“还不知姑娘芳名?”
凤灵儿微微一笑,嘴角梨涡荡漾,“凤灵儿,对了花间帮前任帮主之死有线索了吗?”
说到正事,迦南容月眉间轻蹙,摇摇头,“毫无线索,雷彪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丝毫没有消息。”
凤灵儿心知任碧遥在青楼之事,不可轻易与人说道,便默默拿起紫砂杯喝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