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渐渐浓郁,云高寝室区的摊点前,购买地沟油炒饭的学生已经散去,女人已经在收拾自己三轮车上的摊点准备回家。
老师说,流动摊贩用的是地沟油,重点高中的学生也都了解地沟油会为人体带来多大的危害。,但这个角落的顾客依旧是络绎不绝。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好吃。
然而只有他知道,女人用的真的不是地沟油。
“妈。”
衣着臃肿的老板娘有些笨拙的转过身,看到栏杆另一边的萧易文,带着口罩的脸色看不清表情,但见她温柔的眼睛微微眯起,应该是笑了。
“饿了?”女人将备好的一盒炒饭递到萧易文手上,眯着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萧易文想说什么,但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女人伸出手,想摸一摸儿子的脸,看着满手的油渍,抬了一半的手又落了下去。
然后抓起一大把纸币,五元十元,塞到萧易文手上,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妈知道你这两年过得不好。”
女人鼓起了勇气,“犯一次错误不算什么。”
萧易文想说,我犯了两次错误,但又觉得追女孩的事情告诉母亲实在不妥。
“我没事的,妈,你不用老是看着我。”萧易文知道,母亲正是因为担心,才会在这里摆下摊点,每天晚上看他一眼。
“易文,你爸当年干什么都怂。”
女人摘下口罩,露出端庄美丽的容颜,与“中年妇女”形象大相庭径。
“但他追我那会儿,没怂。”
……
饭盒里的炒饭散发着温热,深秋的校园冒着寒气,却不刺骨。
萧易文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脑子里回想着高一时候的他,高一时候的他和刘忻文。一遍接着一遍。
他犯过一次错误,选错了自己的道路,或者说,选错了自己的未来。
那年,高一,他与刘忻文,被并称云高双子星。
优异的联考成绩让云高在第一中学面前扬眉吐气。
那年,刘忻文问他,如果高考之后,你要上北大,我要上清华,怎么办?
那年,他与刘忻文一样,是云高的焦点。
——他不是梦想成为公众焦点,他只是希望可以回到那种生活。
那年,他与女神沈洛馨关系暧昧。
他想,等到高二分了班,就该表白了!
他期盼着等到了文理分班的那一天,兴致勃勃地填下了“理科”。
他知道,尘埃落定,他与忻文,与洛馨,高中一定会在一个班级度过。
他不知道,尘埃落定,他与他所热爱的文科从此陌路。
一次错误的选择,让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也让他失去了往日光环。
没有人欺负他,没也没有人嘲讽他,只是习惯了万众瞩目,跌落谷底的落差终究打击了白兔脆弱的内心。——他成了一只真正的白兔,孱弱的白兔。
炒饭的余温还在,小白兔的心也还没冷。
“耽搁了一年多的告白……”
白兔皱眉,现在的自己实在算不得体面。很快,却又舒展开来,“再衰还能衰到哪去。”
死兔不怕开水烫,最多不就被嘲笑一顿。
他要告白!
……
在小白兔下定决心的同时,黄昏尚未降临在了欧洲,此时的地中海一片祥和,镀了金的水面泛起涟漪,折射出耀眼的璀璨晶莹。
地中海内部,远离海岸线的神秘地带,坐落着一片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岛屿——Stock.Island.
斯托克岛面积在四百平方千米左右,岛上遍布着山脉,远远看去,就如原始森林一般荒芜与寂静,深山老林之间尽是野兽的嗥叫,天空中也向来不缺盘旋觅食的飞禽。
再度深入,便会在这山脉的核心地带看到一圈巨大的金属围墙,内部林立着各种风格的现代化建筑群,俨然就是一座现代化都市的市中心。
当然,这里没有都市,高大的建筑群也不是商贸大厦,这里只有学院,有学院的教学楼,学生公寓,购物中心,医院,学院的餐厅、操场、图书馆,以及一些……与传统学院搭不上边的建筑。
虽然这些与传统学院搭不上边的建筑占了大多数地盘……
岛屿与海水相接处是一圈沙滩,将整座斯托克岛环绕在中间,沙滩平均纵深大概在800米左右,最窄的区域也在500米以上。沙滩往里就是无边无际的山川与密林,核心地带一圈金属城墙,城墙高达七十米,看似夸张,然而与它那两百米的厚度相比却也不算什么。
外圈是固若金汤的金属屏障,而内部的“城市”——或者说是大得离谱的学院——便是情系着世界各地无数混血种的象牙塔。
戴安斯学院。
戴安斯南部,夕阳下的教堂庄严肃穆,隐隐传出虔诚的吟颂,钟楼伴着古老的歌声直入云霄,以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见证着时代的演替。
此处,是戴安斯最为神圣建筑,就连野兽般骄傲不羁的学生,在经过此处时,也会自觉地低下头,神色严肃,在心底默默做一遍祷告。
此处,是神的遗迹——缪斯女神殿。
每到周一,戴安斯的学员都会衣着正装,把自己打理地一丝不苟,齐聚在缪斯女神殿的圣殿,在神父的引导下做每周一次的虔诚祷告。平日里,也会有学生独自前来祈祷,或为远方好友的平安,或在涉险的前夜,祈求灵魂可以得到收容,回归缪斯女神的怀抱。
圣殿两片座椅中间的过道上是一层酒红色地毯,铺洒着从穹顶玻璃窗中渗入的点点光斑,有些暗淡的酒红被光斑点亮,呈现着艳丽的绯红,如血一般。
过道的尽头,身着汉族交领襦裙的少女跪坐在女神像前,襦裙的裙摆铺洒在地面,古色古香,这西方风格的神殿之中,也弥漫着东方独有的淡雅古韵。
少女已经跪了整整三个小时,双手捂在胸口,低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披落,遮住了脸庞,神父就站在她面前,以神使之名,陪伴着这个迷途的女孩。
女孩跪了多久,神父就陪伴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