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类用了短短百万年诞生出了如今的智慧,那么我们该如何去相信,纵横地球数亿年的恐龙没有属于它们的文明?”
“施拉姆的最后七分钟理论,如果人类历史100万年为一天,我们一整天都在蒙昧之中,却在最后七分钟创造了这个时代。”
“你觉得,那个跨时代的时间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兔害怕了,这些原本被人所忽略的问题,在老先生的追问下,一次次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有些东西不是不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
“有些东西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习惯了忽略……”
从那一天开始,白兔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直到十九岁的他,站在陌生的鲜花广场上,吹着来自地中海的暖风。
“14级历史文学系,古文明学新生萧易文前来报道!“
“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麻烦学姐了!”
……
两年了,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城市,是跟师兄一起来完成一个课题。——简单点说,是来考察的,作为一个学者,神秘调查局邀请的贵客。
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超市的生鲜区徘徊,在打折的货架前挑选着新鲜点的蔬菜,购物篮里是一瓶酱油,一袋散称的红糖,还有一小袋干瘪的翅尖,他经过促销区的时候看到过。
不该是这样的啊!
白兔愣了。
两年前,他有幸陪她一起来这个超市购物,女孩欢快地穿越在零食区,巧克力、薯片、棒棒糖……女孩子最爱的是美,如果不是,那就一定是零食。
而他,则是乐此不疲地跟在她身后,悄悄用随身的小笔记本记下女孩喜欢的所有口味,好像知道了女孩的秘密一样兴奋。
可不过两年时间,超市还是同一个超市,高三的女孩也只是大二。眼前的她,购物篮里却再没有一包小小的零食。甚至那无数次出现在他记忆中的白嫩的小手,也有了一道道褶皱。
对于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那是长期劳作又不注意保养才会出现的印记啊。
他追她三年,因为她而一腔热血,也因为她而心灰意冷,走上了脱离自己人生轨迹的道路。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宝贝的一个人,到了别人那里,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短信提示音响起,是林师兄的信息:“学院通知,晚六点,从神秘调查局接手资料。”
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Cartier机械表,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不该再留恋回忆中的人,或许拯救世界才是一个正经的英雄该做的事情吧。
“萧易文?!”背后传来女孩诧异又有些惊喜的声音。
他慌了,心头猛地一震。
——居然,认出了我?!
时隔两年,连他自己看着照片里穿着校服的邋遢少年也感到陌生,女孩居然凭着一个背影就认出了自己?
久经训练的超强心理素质让他的身形没有出现任何的摇摆,悠悠地朝超市出口走去,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贸然闯入她的生活,勾起她对过去的回忆,或许不过是徒添几分哀伤。还不如让她继续相信,当初忽略的那只白兔,依旧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继续落魄着……
宽大的Burberry风衣在人群中隐没,将少年的稚气全部遮掩,留下一个触碰不到的背影。
好像,真的成了英雄似的。
【两年前】
2014年,历史上和平的一年。各大新闻媒体播报的内容是那年的桂花特别香。
10月23日,城市已然进入了黑夜,暮色笼罩,偶尔有风吹落叶,犬吠深巷,于静谧中平添几分神秘。这儿有着一个现代化都市该有的繁华,却也未曾沾染不夜城的喧嚣,白天它如一台精密的仪器般运转起来。
而现在,它睡着了……
万家灯火已湮息,书山题海尤列席。
幽深夜色之中,一点白芒闪耀,刺得人眼睛生疼。云城高级中学,云城上线率第二的重点中学,盘踞在城市一隅。教学楼灯火通明,日光灯的冰冷白芒从一扇扇整齐划一的窗户中逃逸而出。
云高,这是一所高中,也只是一所高中。没有富家阔少香车宝马,也没有校园恶少称霸一方。在这里,所有的同学都还在为成绩排名而埋头苦读,男生期盼着体育课来展现自己的球技,女生每天早上精心挑选着最美的发卡和挂坠,而不是口红和眼影……
“白兔,下课‘地沟油’去?”刘忻文目光锁定在桌面上的化学有机试题,笔尖飞动,自顾自喃喃着。
“嗯?什么?”后桌的萧易文耷拉着脑袋,晚自习即将结束,三个小时的埋头学习让他提不起一点精神,在困倦与萎靡中等待着下课铃声响起。
白兔知道下课不会太久,因为刘忻文手上的试卷已经快做完了。
“砰——”签字笔功成身退,被轻轻拍在桌面。
而清脆撞击声响起的同时,广播中正好响起sunrising电子版的致爱丽丝。这是云高晚自习结束的铃声。
“我说——”欢快的节奏中,少年悠然起身,“晚上去吃地沟油炒饭?”
萧易文略微犹豫,他并不是很饿。
“好啊,我也有点饿了。”
萧易文在刘忻文转过声来的时候,悄悄将自己桌面上未完成的课时作业收了起来,又用一本面积较大的物理必修课本掩盖在上面,这才起身与刘忻文一同向教室外走去。
刘忻文,大概是白兔现在唯一的朋友了吧。
开学时,萧易文惊喜地发现,刘忻文跟他一样,名字中也有一个“文”字,所以便总不自觉地拿自己与他作比较。然而很快便发现,原来……
原来不是他的名字像自己,而是自己的名字像他。
快三年了,萧易文亲眼看着他的朋友从当初与他一样懵懂的新生,逐渐成长为这个学校的骄傲。
他在每一次全市联考中力压第一中学的第一名六十余分,有一次甚至压了八十二分。那时萧易文正紧紧撰着手中成绩报告,思揣着该如何向父母解释。
他在高中辩论友谊赛的赛场上,无数同龄人的瞩目下引经据典,逼得一向自视甚高的松溪中学代表队语无伦次,时不时地用尖锐却又偏偏不失礼貌的话语嘲讽。
“白兔,世界上最倒霉的事,莫过于在没人知道的角落被打,以及……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聚光灯下被骂。”
在那场辩论会上,萧易文彻底明白了刘忻文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渴望——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迎着灯光,谈笑间,对方辩友灰飞烟灭。
而那时候,他正蜷缩在观众席某个角落,看着刘忻文在这庄重的辩论台上俏皮地笑着,看着身边的姑娘们欢呼尖叫鼓掌……
记忆决堤,秋夜的凉风将少年唤回了现实,前往地沟油炒饭的校园小道。
忽然,走在小道上的萧易文感到眼前一阵强光!
是寝室楼下的路灯,很暖,很亮。
每个学校都会有专属的特色,地沟油炒饭就是云高的特色之一。寝室区铁栅栏外,一个简易的摊点架起一口小灶,支一根竹竿,挂上一盏功率不大的白炽灯,照亮下方的一小片地盘。
铁门前挤满了学生,晚自习结束后来买一盒地沟油炒饭成了不少人的习惯。也许十来年后,再回首高中年华,除了青涩的恋情,大概就是这一盒炒饭了吧。
“我还有事我先回寝室了!”萧易文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等刘忻文回应,转身就跑。
“诶你——”刘忻文试图叫住萧易文,可略一犹豫,还是选择向前,走向了铁栅栏。
谁说男神就不能吃地沟油炒饭?刘忻文就是男神,可他此刻就跟所有人一样,排在队伍的一角,没有人觉得有丝毫不妥。
这就是高中,这才是高中。
一碗又一碗炒饭在锅里翻滚,然后被装进泡沫饭盒,不断递进栅栏,老板是个女人,裹着臃肿的棉袄,脸上也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不断重复着熟悉的动作,锅里的炒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一盏白炽灯在秋夜里静静发光。
……
此刻,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遥远的埃及,才不过下午三点。
在开罗以南700公里,尼罗河西岸岸边7公里,与卢克索等现代化城市隔河相望的一大片沙漠地带就是古代埃及都城“底比斯”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