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过,蓝白色的冰铺就成一片广阔的冰原,广袤又浩大!寒风裹挟着飞雪,从冰原之上掠过,冰原的偏西之处,有一片森白色的树林!树林的树枝与树干森白中透着淡淡的蓝,蓝白色的野草透过那极深的冻土与冰层,覆盖了那片森林笼罩的大部分土地!
树林之外,几只蓝色的鹰鹫不时划破苍白的天空,他们鸣叫凄厉,却是这片荒凉世界唯一的生气!
树林偏北,一个凉薄的身影毫无生气的在冰原上走着,他眼瞳发灰,形如枯槁!几只翼展近半丈的飞鹰,跟在他身后,眼神贪婪又凌厉!但它们不会靠前!我靠!它们这群货饿了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个将死的傻货!
干嘛要费劲拼死拼活的自己动手!短命鬼从来都活不长!更何况,那个短命鬼身上,有种不好惹的感觉!
“喂喂,小屁孩,你理我一下好不!我都说了三天的话了!你一句都没理过我啊!命运这种东西啊!你变强了就能把它狠狠践踏在脚下啊!”
“更何况,你之前不是已有成为修者的觉悟了吗!所谓修者啊!就是当你留下第一滴鲜血的时候,就应该将自己的最后一滴鲜血也洒在自己选择的那条道路上的觉悟!“
“你可以悲伤,可以疲惫,但不能绝望!因为从你诞生在这个世间开始,便如临深渊,永远无法回头!”
“所以啊!所谓命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你找一个理由,顶着那残忍的坚强的名义继续强撑下去!等你有一天强大了,就把所有的不甘与伤痛,过往的记忆和所谓的命运,全部踩在脚下,狠狠地跺,越是跺伤双脚,越是疯魔!”
一个声音在韩寻心底幽幽回荡!这是小屁孩和傻花掉落在这片冰原的第三天,那个小屁孩像个死尸!比她在幽川见到的那些真正的死人还像个死人!于是它在这三天里,不停的给那个死小孩灌鸡汤!管它有用没用呢!自己必须要说话!
因为不说话的话,那个小屁孩万一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呢!万一他挺不下去了怎么办!她必须让他知道自己还在旁边!你不能死···
“喂喂,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要困死了!真的要困死了!也就再挺个三四天,你不要死好不好,你后面还跟着几只老鹰!他们会吃掉你的!不要被吃掉!”
彼岸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多了几丝虚弱!“天要黑了,这里也就夜空蛮好看的,对吧!几千年前,我在幽冥界的时候,天永远都是红的,上面飘着几朵黑云!”
“没有白天也没有夜晚,我们被种在岸边,看着那条轮回的河每天飘过成千上万的亡魂!那些魂里大多数人就和你一样,眼瞳泛灰,没有光,好像忘了过去,忘记了自己!”
“可是那些魂里也有几个有意思的,想要从那条河里跳出来,他们的眼神就有意思多了,有不甘的,有恐惧的,有悲伤的,还有好奇的!可是他们无论怎样都跳不出来啊!他们已经死了,在那条通向来世的河里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了,除了忘记自己,忘记过去!”
“所以你一定不要死,我记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亡魂在被那条河完全洗涤之前,曾跟我说话,说外面的世界可有意思了,说只要我救他出来,就带我去外面的世界,可我只是一朵花啊!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他呢!可是我仍然相信他的话啊,哪怕他最后也泯灭在那条河里了!”
“所以啊,你不能死,死了你就再也看不见这个有意思的世界了!还有那么多你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不要死,我们还要一起去看这片世界!”
······
第四天中午,小屁孩身后跟着的老鹰多了一倍,它们不时嘶鸣,似乎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丫丫的短命鬼就应该快点儿去死吗!不知道我们很饿吗!很饿···
“喂喂,我们现在算是相依为命吧!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我不惜一切从幽冥里跑出来啊!其实是来找人的!那人是一个好看的光头,许多年前,我与他相遇,他给了我名字,许诺让我永世无忧,他把我种在三生岸边,从此赤火高烧幽川岸,从此我名···彼岸!”
“可是那个光头是个白痴!他忘了根本不会有,没有忧愁的生命!我一直守在那个岸边,花开花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我打算找点事干!”
“我和十七亿五千六百九十二万八千四百三十一个亡魂聊过天,分裂出七百六十二万五千四百三十一朵花,甚至我都忘记那一朵是我自己,不过无所谓,哪一朵花都是我!可哪一朵都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后来有一天,我碰到一个红色的魂,那个魂什么都吃,把我也给吃了,可我不恨那个魂啊!我甚至很高兴,我觉得终于可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可是外面的世界都是黑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记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着!”
“再之后,我都告诉过你了吧!莫名其妙的寄宿到了一只熊身上!之后遇见你了你!那一天我的世界都变了!我看见了光,看见湛蓝的天,看见了金色的绝望,还看见了你!你会带着我去找到我的幸福吧!你在那片金色的海洋里承诺过!”
······
第五天午夜,那朵傻花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安静了太多,甚至不太连续“今天那帮老鹰真吵!我好像···挺不了太久了呢!所以我们就静静的看看星星吧!”
那朵傻花的声音轻轻飘落!小屁孩的耳边再也没有那个有些聒噪的声音了!他原本沉滞的脚步忽然一顿!可很快,他身体忍不住的一抽,因为他竟从自己的丹田里,听到一种轻微的鼾声!丫的真烦!明明沉睡了,还要吵着自己!
你其实从来都不懂我的悲伤!这个世界根本不曾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可是依然感谢你陪伴了我如此之久,我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苦难只能自己一人挺过,可是我依然感谢你在···
韩寻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他看着那片冰原忽然有流星划过,像是有冲天的烈焰,他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在矮墙下,曾听那只老鸟讲,男人终究要在血和烈火中度过余生,之后为深爱之人挥动刀刃!几天前,他深爱之人是一个老太太和一只老鸟!几日之后,他深爱之人,是一朵花,只剩一朵花!
“从此之后,我们互不背叛,在找到我们的归宿前,永远在一起!”小屁孩抬起头,眼眸深处,似有篝火于重新升腾!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十几只乌鸦终于等得不耐烦到了极致!丫的,短命鬼,再不死,它们几个货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嘹亮的鸣叫刺破苍茫,那是那几只鹰鹫随着尖锐刺耳的鸣叫,利爪划破长风,在瞬间就抓向韩寻的的天灵,似要刺透!
可就在这时,一抹血色的光忽然划过,鲜血肆意挥洒,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爪子从半空坠落,那个原本形如枯槁的身影低着头,鲜血沾染了他半个身子,他手中握着一把猩红的匕首,他的面前,一只蓝色的断了一只利爪的鹰鹫在半空痛苦的嘶鸣,眼神震怒又惊恐!
“聚灵三层!丫的,老子这辈子最恨鸟,恨一切飞鸟,家禽,带翅膀的活物!”韩寻的身影,突然从大地弹起,他的体内,夺灵的功法运转,金色的光芒开始覆盖他全身,他腰部开始发力,整个人在半空诡异的旋转!
他伸出握着匕首的手,血色的刀芒变成了致命的血色螺旋,在那只鹰鹫还未从之前的伤势反应过来前,一瞬斩断了它的头颅!迅速,冷冽,甚至是残忍!他提着匕首,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落地!
而与此同时,鲜血从半空洒落,一个鹰鹫尸体的落地,半空中,剩余的几只鹰鹫发出颤抖的鸣叫,猛然转身飞向远处,短命鬼不短命了!丫丫的短命的要变成他们了!
韩寻握着血色的匕首,缓缓起身,他闭上眼,全身的灵力在此刻毫无保留的被他调动,金色的光向着四周四散,那光芒肆意的涌动中,扩散了近一丈,一股属于聚灵中期的灵威向着四周扩散!
他现在是聚灵七层,韩寻闭着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境界提升的根源!那是自己之前在彼岸的庇佑下,夺灵夺来的堪比聚灵十二层的灵力,那些灵力大部分因为聚灵的特性溃散。
但还有部分,因为他被扔进了那坨传送他的漩涡,貌似发生了点儿变故,没有消逝而是在他的体内形成循环,让他变成了聚灵七层!如此,他的聚灵境走完了一半儿!
甚至他原本十岁左右的身体,也变得修长了一点儿,像十二三岁!甚至他的眼瞳貌似是之前傻了吧唧哭得太惨,没有从红色反应回来,竟变成一种瑰丽的紫,不过他觉得蛮漂亮的!多了一股犹豫气质,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没心没肺!
他怀里英兰的东西都在,婆婆的尸骨也在,这儿正好是冰原,他要找一座雪山!
他默默的走向那只鹰鹫的尸体,手中夺灵运转,那原本还饱满的鹰鹫尸身在瞬间化成了干枯的尸体!他收回手,蹲在冰原上,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前戏,像那个家伙忽然开始肆意而为!他哭的苍凉又尽兴!哭呗!苦逼!哭完之后一切还将继续!哭完之后,他又将笑得没心没肺!没心没肺,眼底藏愁!他以后还要继续笑!凡笑者,就说明他尚未灭绝希望,就说明他尚有活下去的勇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