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人族中,凡是驻地防守的长老,死之后都会安葬在他驻守的地方。每一个关卡的长老府中,都有一个专供摆放死去的历代长老骨灰和灵牌的地方。
羽王关内的长老府早已修好,盘陆现在就被安葬其中。那一天,羽王关中所有的族人都聚集在长老府门口,自动在那里跪拜祭奠,甚至都不需要士兵在那里维护秩序。有些人哭的很伤心,有的人则是默默的流泪,而更多的人则是跪在那里,若有所思。
直到葬礼进行完毕之后,他们也久久不散,就这样在那里跪了几日。直到后面,盘由开始派狩猎队成员以及士兵前去劝慰,他们才各自散去。但还有少部分人,至今还在长老府中,祭奠盘陆。
身在羽王关中的盘云自然也参加了那场葬礼,看到羽王关中的族人对盘陆如此不舍,他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在那天见过盘陆之后,他没有休息,也没有修行,他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想了很久,末了也只得一声叹息。
这几日,他也会去长老灵堂那里,看着那些对着灵牌恭恭敬敬跪拜的族人,和那些刻着不同名字的灵牌,驻足很久。他们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他们是一群可爱的人。这是盘云得出的答案,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要做的事情。
这次来到羽王关,他有许多事情需要办。比如决定委派谁继续驻守羽王关中,比如派人去狩猎区中寻找那些士兵的尸体,更为重要的是,他要整顿西域的兵马,做好出征的准备。
巫神的来信上写的很清楚,他决定接受巫神提供的条件,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将羽王关中现在的情况了解清楚之后,他做出了相应的安排。不断有着书信从长老府中传出,传递到了西域大大小小二十八座关卡之内,它们的内容相同:集结兵力,西王宫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准备回到西王宫,做好东征前的准备。但是,一件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
……
在安葬完盘陆之后,盘由长老苍老了许多,这是狩猎队成员们共同的想法。而且,自那之后,盘由长老也有了一个习惯,他会经常去那间狭窄的石室之中,有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但今天他很早就出来了,因为狩猎队休息处中,来了两个人。当盘由听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便急忙忙地从石室中走了出来,盯着站在院子里面的二人看了许久。
来的人正是阿畏和盘一,从三眼猴的聚居地赶回到羽王关,他们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时间里,他们每日除了赶路之外,也会与路途中的高阶妖兽对战。边走边练,两人的境界都有着很大的稳固和提升。与之同行的盘星海则在协助二人入城之后,便和他们分别,在暗中保护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盘一,阿畏,你们……”盘由在确定是他们之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当时亲眼看见他们跳下悬崖,自己也曾下到悬崖中部去察看,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他们。原本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所以才将消息传递出去。没想到二人竟然能够死里逃生,让他如何不惊讶。
他快步走近二人,将二人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确认没有什么伤残之后,才回过神来。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消息的盘周也赶了过来,他在伤好之后并未离去,而是继续留在了羽王关中。在看到二人之后,也是不住地感慨。
盘由叫其他队员散去,将二人叫到了房中。先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二人的身体状况,确认无事之后,他便坐在二人对面。他心中满是疑虑,在盘周的陪同下,准备问个清楚。
“你们掉落悬崖之后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盘由问道。那道悬崖当时他曾尝试着下去,但是下到一半之后就变得漆黑无比,就算他境界高深,也只下了半,不得不无功而返,二人如何能够在跳崖之后得以幸存呢?
况且检查之中,他发现二人不但没有受伤,境界还增长了许多,尤其是盘一,竟然已经到了灵境巅峰,只待时机成熟,便可破入王境,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进阶之快,甚是罕见。
盘一在沉默之后,开始慢慢讲述。在回来的路上,二人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路上也想好了一套逻辑严谨的说辞,只要对方不对他们的神识进行搜查,必定不能察觉到其中的漏洞。
在盘由、盘周的注视下,盘一开始讲述她们在跳下悬崖之后的经历。比如二人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在那道悬崖之下,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境界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提升,除了几个月时间里的苦修之外,是因为二人在狩猎区中侥幸得到了两具刚刚死去的王阶灵兽的精血,在吸收之后二人的境界才能够得以提升如此之快。
至于那两头王阶灵兽为何会同时死去,他们又是如何找到并成功获取它们身上的精血的,盘一也都做了详细的讲述,到了最后,她还将未吸收完的灵兽精血拿了出来,交给他们二人检查。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饶是盘由也都觉得境遇之奇异,生平仅见。他将灵兽精血还给盘一,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惜,盘陆看不到这些了。如果盘一二人能够早一些回来,或许盘陆就不会死了。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盘一看他神情悲痛,便开口询问,盘周就将二人消失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在得知盘陆长老死去的消息后,二人更是悲痛不已。
他们早已从盘星海处得知发生在狩猎区中的惨剧,自以为都是自己的死让对方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本就已经自责不已。如今得知族中发生的事情,自责的情绪不免又增加许多。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盘一低声说道。如果她在一开始就答应对方的条件,或许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家庭破碎。
看到她如此自责,阿畏很不开心。如果可以,他更喜欢那个在狩猎区中的女孩。至少她的身上不会有那么重的责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痛。想到在石壁处坚持要回来,他心里也很自责。
可是盘一为何会说,这一切都与她有关呢?在她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他不清楚。但是盘由明白。他早已听到过那些传闻,再想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早已了解了许多。
他来到了盘一的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和盘一处在同一个位置。他轻声地说:“孩子,不是你的错。”神情比之前还要严肃。
盘一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盘由叹了口气,又开始问他们其他的事情。这一次,则是由阿畏回答的。在那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整个过程之中,盘一都低着头,没有再参与。
突然,房间之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轻声说道:西王盘云来了。盘由在看了盘一一眼之后走向门边,而阿畏则看着那个依然低着头的盘一,心中有些焦急。他伸出左手,拉住了盘一的手,触感冰凉。
门刚打开,盘由便看到快速走来的盘云,躬身行礼。盘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走进房中。他的目的很明确,正是刚刚回到羽王关的盘一和阿畏。
阿畏拉着盘一站了起来,躬身向盘云行礼,盘云挥了挥手,并不在意。他神情严肃,一双眼睛在阿畏身上打量,在这个过程中,阿畏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强大的压力,所有的秘密在这股力量之下都无所遁形。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会,盘云便将视线转向了盘一。他没有像对待阿畏一样直接进行检查,而是轻声地进行询问。
“公主?是你吗?”盘云轻声问到。
闻言,盘一抬起了头,看着盘云没有说话。
“真的是你?”盘云问道,语气更加严厉了些。一旁的盘由长老上前一步,说道:“云王,这确是公主无疑。我刚才已经对他们进行了检查,他们也给我讲述了这几个月的经历。”
“是吗?可是我想亲自检查一番,不知道公主能否允许?”盘云说道。说完,他不等盘一回答,一股力量便从体内散发出来。
一旁的盘由早有准备,在他出手的瞬间也进行阻拦,站到了阿畏两人前方。
“云王,你做什么?”盘由大声喝道。
“你应该问,你在做什么?”盘云回答。他看着盘由,神色凛然。
“我只知道,公主是皇族血脉,就算你是一域之王,也不敢如此怠慢。”盘由硬声说道。
“我不过是想提公主检查伤势而已,哪里算是什么怠慢。”盘云回答。
“总之,我确定这是公主无疑。公主曾经被邪灵所伤,当时也是我替她治疗的,自然没有弄错的道理。”盘由说道。
盘云没有说话,他盯着盘由看了很久,盘由与他对视,没有丝毫躲避。过了半晌,盘云脸上变幻,那股压抑的力量也逐渐消失不见。他看着盘一,说了句:回来真好。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盘由心中并没有放松的感觉。相反,他觉得以往对盘云的认识还不够。盘云给他的感觉很可怕,他担心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