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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时间与死亡

时间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它有着神奇的功效,可以在流逝中带走很多东西,改变很多东西。它是疗伤的圣药,治愈一切。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时间之所以这么神奇,归根结底是因为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内心深处开始习惯了某种东西的失去,或者是我们变得顺从。

时间的流逝带来习惯,习惯是生活的主宰。不是时间改变了什么,是我们习惯了什么。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时间。

当没有时间的时候呢?比如现在正在撤退的狩猎队的两百名成员,比如现在正在追赶前方盘一的阿畏,这个时候的他们应该来不及想其他的,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赶快找一个安稳的地方,或者快速死去。

猛兽不停的在冲击,其他小队面临着的是打不退的猛兽群。它们不断地扑上来,不断地击溃着一个个成员。他们中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他们的撤退队伍也越来越大。残存的人在哨声的沟通下集中起来,在中心处筑起了简单的防线。释放出信号,让其他小队的成员来此集合,并向族人求救。

狩猎区的位置处在羽王关和第二关之间,在这种情况下朝那边撤退都是同样的距离。如果援军赶来,那么也是有着同样的距离。他们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希望着族人尽快赶到。

当盘余、盘小五以及盘风还有被打昏的盘痴来到防地时,他们发现盘周并未跟上来。应该是不想让另一头王阶黑熊找到其他成员,故意引到了其他地方。将盘痴安排好,盘余便开始组织防御,除了要抵抗现有的猛兽之外,还有一头地阶黑熊以及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高阶妖兽。

他将满心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战斗中,那头地阶黑熊站在外围并未出击,只是用咆哮声命令其余猛兽袭击,它似乎在等待,等待着其余四只黑熊前来汇合。盘余并不想让其活命,所以在安排好防御之后就找上了它,已有颇高智慧的黑熊转身就逃。不过黑熊的境界太低,盘余在一番争斗之后终是将其击倒。黑熊在发出震耳的咆哮声后被割去了头颅,彻底失去了生命。一头地阶妖兽的死亡在周围猛兽群中引起骚动,它们停止了攻击。恐惧与内心的某种冲动在做激烈的斗争,它们都低下了头,不断地发出嘶哑的地吼声,却都同样地止步不前。

将黑熊的尸体摆放在防线最外面,盘余站在一块石头上向远处望去。回头看了一眼阵地中不多的队员,内心焦急。

……

……

看着身后的黑熊越来越近,阿畏内心是崩溃的。

盘一变化方向脱离队伍时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即便做好了面对一切后果的准备,可当被三头黑熊追逐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崩溃。

盘一在看到他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然后便不回头地往前离去。

身后跟着一头王阶妖兽,两头低阶妖兽,还没有洗脉完成的阿畏自然不一会便被追到。在他准备壮烈牺牲也要拖住其中一头黑熊的时候,那头黑熊用挥动了拳头,简简单单的一击便让阿畏飞出去老远。稍微停顿的黑熊朝他发出一声吼声之后便扬长而去,并未上前赶尽杀绝。他太弱了,黑熊并不以为他会带来威胁。

“呵……”阿畏自嘲地笑了。如果黑熊能够说话,那一定会是嘲笑声。不,它已经说了。放置不理以及那声吼声都在嘲笑着他。

短暂自嘲之后,阿畏爬了起来。不再关心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他朝着黑熊追击的方向赶去。他要去找那个女孩,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别人都说女孩高傲。说她有着绝顶的天赋以及尊崇的地位。可他觉得女孩太过孤独,孤独到连自己都不曾接纳。在这一点上,女孩和他很像。他们都在不断在厌恶中学习怎样去接受自己。不,应该是认识自己。

族试中,当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他就这样觉得。那双充满死寂的眼里看不到半点温暖。尽管会在被询问时说上一两句话,也都会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他们住在同一栋楼,可中间永远隔着一个盘痴,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很想打破这种局面,可是一次次鼓起的勇气都会在对方冰冷的眼神下化为乌有。可他依旧感到满足,能够和女孩走在一条路上,远远地看着,他就很开心。

他跑得很快,用尽了全身力气。当他再次看到盘一时,他已经来到了一道悬崖边。三只黑熊咆哮,对面的盘一正面对着他。

黑暗中风声吹得很响,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

……

幽州多山。

在这终日不见光亮的黑暗之中矗立着很多高山,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何处而止。

有山就有谷,有谷就有崖。所以在这一片区域中有着很多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方有什么,没有人清楚。只有阵阵风声从里传来,卷起细碎的石沙,啪啪作响。

在得知黑熊的目标是自己后,她自然不想连累他人。所以独自脱离队伍引开敌人就成了理所应当的行为。

她有她的骄傲。不麻烦别人,不拖累别人是她自那一夜之后谨记在心的骄傲。这和她听到的别人的描述不一样,别人说她骄傲是因为天赋,是因为身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骄傲是多么可怜。

站在悬崖边上,听着不远处黑熊的咆哮声,她心中变得异常平静。

“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吧……只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比起被设定的结局,她更喜欢这种。或许这也是对方的安排,可是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死法。她已经厌倦了被安排的日子,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在知道自己的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高兴吧……”她想。

除了盘痴之外,在这个世上应该没有谁会为自己伤心。不过伤心总比死了好,所以盘痴应该会原谅自己。除此之外,其余人最多也就是一声长叹吧。

风很大,发丝绕上了脸,挡住了她的眼睛。一滴滴滚烫流过面颊,那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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