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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走

花似雪回武当已过去了好些时日,当他对秦观月说起步孤红取了那株“幽兰草”时,秦观月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看起来高兴的很,所以花似雪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这一日的正午,花似雪本该和安苡萱一起,坐在凉亭里乘凉赏花的,然而花似雪却坐在房间里,花似雪的眉头紧紧皱着,一个人倘若没有什么事情断然是不会这样的。

花似雪为何会这样?

只因为花似雪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狼的信。

狼自然是天狼,这封信竟然是梁惟有写给他的,信上只写着几个字:今夜午时,我于后山静候花公子佳音。

花似雪见到这封信时不自觉的便有些奇怪,莫非这个梁惟有知道自己是来复仇的,便要先发制人么?

花似雪盘算了一下时辰,自己在安道长处习完剑招便去后山也来得及的,花似雪暗暗握了握拳头,轻声道:“爹,娘,孩儿今夜便要在手刃一个仇敌了。”

等待总是漫长的很,花似雪苦等,终于夜幕是降临了,这期间花似雪几乎在房间里没有走动,就连安苡萱过来找他,他也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花似雪已走到了小莲峰,最多两天,他就能将太极剑舞的最后三舞学的通透,到时候他的剑术一定又能水涨船高。

安道长早已在小莲峰等候了,不知为何,安道长除了第一次以外,来的永远都比花似雪要早。

小莲峰的花香四溢,花似雪每每来的这里便觉得心旷神怡,此时心中的仇恨火焰也不由得灭了几分。

安道长点了点头,只不过是静静的传授花似雪剑招。

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安道长突然看着花似雪,问道:“你有心事?”花似雪一晃神,还不及回答,安道长又道:“今晚你便先回去吧,你这样的状态根本练不好剑。”

花似雪点头应允,离开了小莲峰,花似雪抬头看着天,此时已月上三竿,今夜的月比往日里竟还要明亮了几分。

安道长看着花似雪已走的远了,不由的仰天叹息,道:“然儿,你不必藏了,出来吧。”那树林里的身影一颤,默默的走了出来。

刘然轻声道:“师父。”安道长看着刘然,眼神中竟有些许的无奈,安道长道:“你在这里也听了许多时日,对太极剑舞可有没有更深的见解。”

刘然道:“弟子愚钝,太极剑舞又是高深,依旧是往昔那般水平吧。”安道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师徒二人远远的站着,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条深不可测的深渊一般。

安道长突然道:“然儿,我已将萱儿许配给了花似雪。”刘然突然抬起来,眼神之中透露着不可名状的光芒,刘然道:“为什么?师父?我和小师妹情投意合,小师妹此时只不过是被那恶徒蒙蔽了双眼罢了。”

安道长摇了摇头,叹息道:“然儿,我知你心意,可是我也同样知晓萱儿的心意,萱儿是我的亲生女儿,知女莫若父,她对你只是兄妹之情,可是她对花似雪那可是真心真意的。”

刘然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了下去,低下头去,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一直嫌我愚钝,对不对,师父!”

安道长一愣,道:“然儿,你为何会有这等想法?”

刘然又抬起头,眼神之中竟已有些凶光,刘然道:“对不起了,师父,我对小师妹一往情深,没了小师妹我就活不下去了。”

安道长不明所以,只见刘然已冲了过来,他的手中有一把剑。

安道长见刘然竟要和自己动手,不由得吃了一惊,正欲提气相抗,却发现体**力真气竟是丝毫没有动静,身子竟也有些麻木。

刘然狞笑道:“师父,没用的,你已中了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九曲散,今夜,便让徒儿为你送终吧。”

安道长怒道:“大逆不道!”

刘然的剑已到了,安道长此时却难以移动,那剑生生刺入了他的体内,好个安道长,就算此时,也拍出了一掌,落在了刘然的腰间。

刘然抽出了手中的剑,安道长已死了,死的时候眼睛几乎要喷出了火。

刘然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丢于了花丛之中,这才离开了小莲峰。

花似雪此时已到了后山。

梁惟有果然已在等候,梁惟有好像一动也不曾动。

见到了花似雪,梁惟有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花公子。你终于来了。”花似雪一愣,不知为什么梁惟有这般表情。

花似雪道:“你等了很久?”

“是。”

“你可知我是来报仇的?”

梁惟有点头道:“我知道。”

花似雪瞪着梁惟有,道:“闲话不多说,那拿命来吧?”

梁惟有笑道:“来吧。”

花似雪的剑出手了,漆黑的剑,人死后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一片混沌,一片漆黑?漆黑的如这柄剑?

这柄剑是不是如同死亡?

这柄剑此时已刺进了梁惟有的身子,梁惟有竟然没有反抗,看着剑来时他的脸上仍带着笑容。

花似雪已怔住。

“为什么?”

梁惟有道:“因为我对不起你的父亲。”

这是梁惟有再世为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杀了仇人,花似雪本该高兴的,但是花似雪却不能高兴起来,花似雪的眼神有些空洞,他是不是在想些什么?

花似雪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下意识的往武当山走去,等他走回武当派时天已大亮,派中的人都是一片忙碌,不知道究竟在跑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哭泣的安苡萱。

她为什么哭?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花似雪心中一痛,快步跑到了安苡萱的身旁,安苡萱一见花似雪,扑进了花似雪的怀中。

“雪哥……爹爹他……爹爹他……”安苡萱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紧紧的抓着花似雪的衣裳。花似雪心中有些不妙,然后他看到了秦观月悲痛的神情。

秦观月轻声道:“安师叔他……仙逝了。”

花似雪脑子一空,突然间有些难以接受,安苡萱此时听到这句话,心中悲恨愈加,竟是昏了过去。

花似雪急忙搂紧了安苡萱,秦观月道:“今天早上有人在小莲峰发现安师叔的遗体……”花似雪心下一沉。

安苡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花似雪正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边,她的手仍然紧紧握住花似雪的手,此时她握住的已是她世间的唯一。

安苡萱梦里梦到父亲与自己二人正在亭子里吃着晚膳,醒来之时,发觉父亲已不在了,眼泪不由的又流了出来。

花似雪见状急忙抱住了安苡萱,道:“我一定会将杀害安伯伯的凶手找出来的,一定。”

安道长的死讯已传开来了,不久江湖众人便要来参加安道长的葬礼。

花似雪此时竟然在路上,大路中间,他的周围有一群人,花似雪本应该陪着安苡萱的,为何此时却在这里被一群人围住?

原来花似雪去小莲峰上寻找蛛丝马迹,果然在花丛中发现了一支笛子。

笛子自然是用来吹的,恰巧这根笛子花似雪曾经见过的,这笛子是用来驾驭狼的笛子。

于是花似雪便来到了天狼山庄,但花似雪毕竟杀了梁惟有,这么去天狼山庄莫不是羊入虎口?那日梁惟有约花似雪见面的事情,天狼山庄恐怕知道,那花似雪杀了梁惟有的事情,天狼山庄也一定知道了,是以天狼山庄的人一见花似雪,便不由分说的追了出来。

花似雪不待他们吹笛子便跑出了老远,他们报仇心切,也顾不上驱使狼来追赶,提了兵刃并追花似雪。

此时花似雪已被他们围住,已无路可逃了。

花似雪只有出剑,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花似雪已有些使不上劲,眼见着自己便要死在这些人的手中,那刀已砍来,被这一刀砍中恐怕就只有死了。

可是这刀并没有砍中花似雪,它已被一把折扇打飞了。

花似雪听到幽幽一声:“在下步孤红。”

天狼山庄的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散去了。

花似雪瞧得远处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男子施施然走到了花似雪身边,捡起了落在花似雪身边的折扇。

他的病已好了。

但是花似雪心中挂念安苡萱,不待多言,便起身离去了。

安苡萱见到负伤的花似雪时,泪光泛滥,几乎又要哭了出来。花似雪柔声道:“我没事的。”

安苡萱给花似雪擦上药膏,道:“你千万要小心,我不想你出事的。”花似雪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这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但是不是比天长地久还要珍贵?苍茫大地,沧海桑田,那枯竭的河床之上,或是倒塌的山体之上,站着的两个年轻人莫不是什么神仙眷侣?倘若不是神仙,斗转星移,为何他们的容颜还是这般年轻?为何他们的心还是这般火热?是不是那说不明道不清的心中爱恋能使人长存?是不是应了那句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这一刻,心中的悲伤莫不是也加给了爱情,是不是悲伤和爱情已融合?

花似雪搂住安苡萱,柔声道:“你也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耳畔的话语如金石击打着心房,安苡萱往花似雪怀里缩了缩。

花似雪为安苡萱盖好被子,道:“明日安伯伯入殓,你早些休息。”

翌日,

安道长极具盛名,入殓之日来的人自然是非常之多,安苡萱却并没有在意来的是谁,她看到安道长棺木,不由的又哭出了声,花似雪将手放于安苡萱肩膀,却也并没有阻止安苡萱的哭泣。

这时,秦观月说话了:“诸位往来英雄,我师叔惨死,凶手尚且不明,诸位能够参加我师叔的葬礼,在下在这里代表武当多谢各位英雄。”秦观月施了一礼。

“在下师尊白云真人外出云游,仍未归来,在下又并没有断案的本事,实在是找不出杀害师叔的凶手,惭愧,惭愧。”秦观月又道。

“师兄——秦师兄——”门外突然慌张的跑进来一个道士。

秦观月眉头微微一皱,道:“刘师弟为何如此慌张!”

刘然大声说道:“我,我找到杀害我师父的凶手了!”

众人哗然,秦观月道:“你且说来,是谁?”他的声音也有些焦急了。

“凶手是他,花剑客!”刘然指着花似雪,说道。

花似雪一愣,随即一怒,道:“胡说!”安苡萱此时也抬起了头,看着刘然,道:“刘师兄可别含血喷人。”安苡萱听刘然污蔑花似雪,便觉得往日情分也已化作枯叶,是以不怎么客气。

刘然道:“师妹你且听我道来,师父出事的当晚,花似雪,你可在哪里?”

花似雪眉头微微一皱,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还是不说。

刘然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说啊?我看你是不敢吧?”

花似雪面色一寒,道:“安道长出事当晚,曾约我至小莲峰一叙!”刘然喝到:“不错,我们发现我师父的遗体,便是在小莲峰上!”

众人面面相觑,对着花似雪指指点点,好似那凶手便是花似雪了一般。

“我且问你,你去那小莲峰上与我师父作甚!”刘然问道。

花似雪神色傲然,道:“我常年以剑为伴,听闻武当剑法精妙绝伦,自是上武当来求得安道长指点一二。”

秦观月颔首道:“不错,我与花似雪乃是好友,此番还是由我引见而来。”

刘然仿佛一切已了然于胸,道:“师兄你可别被这奸贼蒙骗,花似雪我且问你,我师父可曾授你一招半式?”

花似雪眉头微皱,直直盯着刘然,并不言语,安道长曾教花似雪切莫伸张,此时他自然便不好说出口。刘然环顾四周,说道:“我师父自然是不会授他的,武当剑法绝不外传!花似雪却贼心不死,将我师父约到小莲峰,苦苦相逼,我师父却任然不肯,这花似雪一怒之下,便偷袭我师父,将我师父杀害!”

刘然掷地有声,说的就好像他亲眼所见。

花似雪怒道:“你休要含血喷人!”

步孤红突然笑道:“可笑可笑,枉你为安道长之徒,你认为安道长之功法如何?”刘然原本正春风得意,此刻却闻步孤红反驳,一时之间失了神,说道:“我师父的武功自是高深莫测。”

步孤红冷笑道:“花剑客今年最多不过二十有余,即便他天资聪颖,又怎是成名许久的安道长之敌手。”花似雪心下感激,看了步孤红一眼。

但是花似雪此时已有些乱了心神,群雄的辩论仿佛已听不进去了,直到刘然说道九曲散之时,花似雪看着安苡萱,慌张道:“不是我。”

安苡萱柔情的望着花似雪,轻声道:“我知道,不可能是你的。”

花似雪心神大定,此时步孤红已扬言一夜之间为花似雪洗清冤屈,花似雪不由的大为感激。

夜,

花似雪征征的坐在房间里,他虽然没那么聪明,但是觉得这事情好像是早已谋划好的一般,就等自己来跳进去这个坑。

花似雪正思忖着,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安苡萱。

安苡萱安静的坐到了花似雪身边,靠入了花似雪的怀里。

“今天刘师兄竟然这么污蔑你。”安苡萱道。花似雪笑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就算全部人都认识是我杀的又何妨?只要你不这么认为就够了。”

安苡萱身子一颤,低头不语。

安苡萱突然道:“我们走吧。”

“走哪里去?”花似雪一愣。

“哪里都好,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你的父亲还没有……”

安苡萱道:“爹爹他……肯定也不想让我卷进去的,肯定也想让我走的。”

花似雪不语,他这一走,倘若步孤红不能找出真凶,那他杀害安道长这个罪名可就坐实了。花似雪紧紧的搂着安苡萱,好像他搂着的不是一个女子,是他的一整个世界。

“好,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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