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哄你呢？我说真的。”江满天道：“西方有个天才经济学家，叫做纳什，博弈论里的纳什均衡，就是他提出来的。他曾经举过一个例子。”
“假如有五个男人，同时追求五个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位，那么剩下的四个女人会明白，他们不是这些男人的首选。
按照规则，接下来有一个男人可以胜出，赢得最漂亮女人的青睐。这意味着另外四个男人将面临失败，需要重新选择目标。
当失败的四个男人返回来再去追求剩下的四个女人，这四个女人肯定不会予以理会。所以，由于最初这五个男人都没有获胜的绝对把握，事实上，他们谁都不会冒险追求这个漂亮女人。到最后，反而是最漂亮的女人没人要。”
“嗯……这话似乎好像有一些道理！”
案例的逻辑有些绕，在生活中，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那么绝对，而何亭亭一时间也判断不了案例中的推论到底成立不成立。
不过，推论成不成立不要紧，江满天就是这么一说，她也就是这么一听。
关键的问题是，江满天在用博弈论的原理证明，她的的确确是基地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人。不管这种证明经不经得起推敲，至少说明在江满天的眼中，她是有魅力的。否则，江满天有什么必要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来哄她开心呢？
心里这么想着，何亭亭脸上忽然漾起一丝红晕，撇过脸去，讷讷道：“其实，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江满天心里莫名一颤：“你的意思是……”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何亭亭眼睛直视江满天，不躲不闪，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生孩子！”
江满天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好像什么也想不了。
是意外？
是惊喜？
还是满满的幸福感？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也恰恰是江满天心里想对何亭亭说的，只不过让何亭亭抢了个先。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不期而遇。
心照不宣。
也许，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他们都在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安静地坚守了那么多年。
他们都在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宿命般等待了那么多年。
他们都很幸运，最终等到了能为彼此敞开心扉的这一天。
“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要在国大搞讲座，我有想过翘班去听你的课！”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一根线在牵着。我的异能觉醒，也是在那一刻开始。”
“当我们在体育馆，一起面对变异蟑螂群的攻击时，我纯粹就是凭借一种直觉，帮助你施展异能。但我没想到会真的成功。我理解，这就是一种缘分。”
……
何亭亭静静地讲。
江满天静静地听。
此时此刻，江满天完全说不出一句话。
他真的没有想到，在世界已经彻底崩塌的末世，他还能收获梦寐以求的爱情。
江满天大着胆子，捧起何亭亭的双手。
何亭亭手心微微一颤，任他握住，脸上也再次染上红晕：“今天……今天不行！”
“什么不行？”江满天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我……我那个来了！”何亭亭抽出双手，嬉笑道。
江满天好歹也是个生物学家，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何亭亭的意思？缩回手，与何亭亭相视一笑。
月凉如水。
不远处，徐月已经悄悄站了很久。
她是来找江满天的。
江满天身上透露出的独特气质，一直深深地吸引着她。
他睿智，他执着，他低调，他善良，他优柔，他平静，这都是他身上的闪光点。
但江满天身上最突出的特质，是悲悯。
悲天悯人的悲悯。
慈悲怜悯的悲悯。
她觉得，这是一种伟大的情怀。
所以在她眼中，江满天身上，始终闪耀着一种佛性的光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江满天就是她理想中要找的伴侣。
不过，从今晚开始，她不会再有这样的幻想了。
她完全感觉得到，江满天与何亭亭，彼此是真的有默契，有感情，很合适在一起。
她愿意成全这样的结合。
爱应该是两个平等灵魂之间的对话。
而她对江满天的感情，更多的是崇拜，是仰慕。
不是爱。
所以她与江满天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深沟壑。
夜风渐冷。
徐月裹紧衣衫，慢慢地走着。
只有行走，她才能疏解心口令人压抑的窒息感。
在末世，江满天曾经无形中给过她希望，给过她温暖，给过她力量。
但如今，这些都不复存在。
一个人的夜，是多寂寥啊！
没有人听你，没有人懂你，活着本身，也变得没有意义。
生命像流星划过天际，最绚烂的那一刻，却没人看见。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暗夜中，徐月仿佛听见一个人对她说话。
是真的有人和她说话，而不是幻觉。
龙远东夹着一件毛领大衣，从夜的深处走来，带着阳光的、调皮的、又有些怜惜的笑容：“我今天出去狩猎，在一家仓库里找到的这件衣服。那仓库密封很好，没有进水，东西都没有沤坏。你试试，合不合身？”
徐月没有接衣服，淡淡道：“你送过我很多东西了。”
“所以，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诚意？”龙远东欢乐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当然懂得你的意思。”徐月可以很犀利，大多数时候是幽静。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但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她平静道：“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样。我不会跟你生孩子。你如果真的想要一个孩子，相信有很多女人愿意为你付出。”
“你今天情绪不对。”龙远东敏锐地觉察到了徐月的异常，问道：“我猜猜，你是不是去找过江老师了？”
“是的。”徐月毫不掩饰。
龙远东又笑了：“我早说过，你跟江老师不合适，你跟我最合适。我们的性格和能力，都是互补的。而且我也会对你好。”
“这些我知道。”徐月依然十分平静，道：“我同意你所有的观点，但我依然不会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和你生孩子。末世，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现在的生活貌似安定了，可是，又能安定多久呢？我不想我有个孩子，刚刚降临人世，却要从此开始挣扎的一生。”
龙远东毫不气馁，笑道：“暂时不跟我在一起，可以，暂时不生孩子，也可以。只要你在决定和我好之前，不和别人好，那就是我奋斗的希望。你说末世没有未来，那我就创造出一个未来！到那一天，你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了。”
徐月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其实，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
“哦？”龙远东没觉得沮丧，反而有点兴奋道：“说说看？”
“我讨厌你的关心，因为我没打算回报相同的关心，所以，这会让我有负担。我讨厌你的敏锐，因为我不想以同样的敏锐来洞察你的内心，所以，这会让我有愧疚。我讨厌你的自负，因为你看得很准，我的确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虽然我不会接纳你，但除你之外，我也不会接纳别人。所以，你让我感到宿命的不可抗拒。而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令人难过的事情。”
徐月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总之，我讨厌你在我面前得瑟，晃悠。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龙远东嘿嘿一笑，将衣服披在徐月身上，道：“好吧，那我走。不管怎么说，我感谢你对我的坦诚。同时不得不说，这对我也是一个鼓励。”
苍穹之下，暗夜之中，在这小小的人类基地，并不只有爱的表白和心的坦诚，还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在流动。
某夫妻房。
毕升升的女朋友王曼殊，穿着性感且暴露的服装，正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躯，展现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狂野和诱惑。
但她面前的人，不是毕升升，而是田广业。
良久之后。
田广业满足地穿上衣服，调侃道：“如果你肚子里有了孩子，算毕升升的，还是我的？”
“你所要的，只是我，孩子是谁的，重要吗？”王曼殊挺起高耸的胸脯，扎拢了头发。末世的残酷，让她脱离了青涩、依赖和恐惧，让她学会了独立，学会了交易，学会了争取。
她所做的一切，表面上是毕升升授意，其实，也有她自己的考虑。
她在为毕升升争取一个发展的空间，更为她自己争取一条后路。
但这些，她是不会说的。
男人将女人当工具，女人将男人当踏板。这就是剥离了风花雪月、生儿育女之后，两性之间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