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澹瞟了瞟禾小朵，见她脸色和霁，并无波澜，显然两人要么是通过气，要么是有默契，硬着头皮道：“在下能力低微，德行浅薄，平时做事，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过就只有一点好，做事勤快。只要上头一声吩咐下来，不管多难的事情，总要想方设法办好。前帅府为公主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我这两百来斤，任凭差遣便是。”
李高澹老于政治，知道自己隶属于协作部，前帅府并没有权力直接指挥他，自己坦然接受命令，有贰主之嫌，恐怕会触犯禾小朵的忌讳。
但既然顶头上司禾小朵也在场，他察言观色之下，似乎不接受命令也不行。所以在言语之中，挑明了听前帅府差遣，那是为公主效力之故。假如前帅府的命令违背了公主的利益，自然也就有不听差遣的自由。一番话说得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云天甲淡淡一笑，道：“这第一个任务嘛，我想请李总长在石柱岛东门外，搭建一片工房，用来做炼丹、炼药、炼器之所。”
李高澹一听，吁了口气，道：“民间匠人甚多，造房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只需说明要求，我包管造得让你满意。”
“当然不仅仅是造房子那么简单。”云天甲微笑道：“除了工房之外，还需要准备一百座丹鼎、一百座药炉、一百座风火灶，配齐两百名炼丹师、两百名炼药师、两百名炼器师。”
李高澹眼睛越瞪越大，急道：“不行，不行！炼丹师、炼药师、炼器师原本就不多，好的就更加稀少，若是让我每样找二十个，或许勉强还能办到，每样找齐两百个，杀了我头也办不到。”
云天甲道：“李总长莫急。我要的炼丹师、炼药师、炼器师不需要多么厉害的老师傅，只要手脚勤快，头脑机灵，认识文字，健壮有力就成。宗师级的高人找不到，找出几百个学徒来，总不成问题吧？”
“这倒好办。”李高澹疑惑道：“可是你只找学徒来，又顶什么用？他们能炼出什么好东西来？恐怕是徒然浪费材料。”
“找他们来，不是让他们来当师傅，而是来给我打下手。他们只需轮流看守鼎炉，照我吩咐下料、喂火即可。”云天甲道；“实际上三百座鼎炉灶的配方和火候，都会由我亲自掌控。”
文砚心摇头道：“你是前帅，每日统筹多少军机大事，哪有心力再去炼丹炼器？就算你忙里偷袭去炼炼丹，那一个人也管不了几个鼎炉，这三百座炉鼎，是不是做得有点多了？”
“不多，不多。”云天甲微笑道：“我要为全军炼制晋阶灵丹、救命伤药、护体铠甲、趁手兵器，一样各一百座，不能再少了。”
从桌子抽屉中抽出一大沓硬纸，道：“李总长，要炼丹炼器，光有人和工具还不行，还得有原材料。我所需要的原材料，品种和数量都写在这里，你过过目。”
李高澹接过纸张，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垮下来，苦哈哈道；“这……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而且你要的草药、矿物、灵石、魂兽、魂骨、金属，要求如此高的品级，到哪里寻觅去？凌云香、龟背草、木纹参、灵冬竹、水系魂骨、闪蓝金……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常见，何况还必须是上品货？”
禾小朵眼睛一扫，问道：“怎么，李总长办不到？”
李高澹一愣，皱着眉头将材料清单看了数遍，犹豫许久，终于一咬牙，说道：“公主和前帅府有令，老臣不敢抗命，拼却一身剐，用心去办就是了。”
禾小朵正色道：“你用不用心我不管，但事情一定要办成，办漂亮，不打一点折扣。”
李高澹恭声道：“是，是。”心下却十分不以为然，料想自己将清单上的东西备齐三成，应该就能对付得过去。莫非没有完成任务，你还杀了我脑袋不成？
“这第二个任务，由李总长和柳将军、范将军一起督办。”
云天甲将柳逸尘、范晔请进指挥室，道：“匪军势大，兵锋锐利，士气正旺。我方疲散，进不足攻，退不足守。究其根源，在于我方前线机动兵力太少，且没有统一号令，而后方也意志不坚，立不住阵脚。无论前方后方，扩军、练兵势在必行。
我的意见，是从左右禁军、中部五州府军中抽调出三万精锐甲士，充实到前线，归前帅府调度。
其中，左右禁军各抽调两千名精锐，中部五府抽调二万六千名老兵。各军抽调出来的空额，从民间招募补齐。禁军的总人数保持不变，中部五州府军则可多招人。比如前帅府从中抽调了二万六千名老兵，那么可以增补五万新人，以备不虞。调兵、募兵之事，限两个月之内办妥！”
剿匪打仗，是全国一盘棋，中部五州府军作为总后方，理当给予人力、物力支持，所以抽调二万六千名老兵上前线，是理所当然之事，虽然办起来有些烦难，但李高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至于从禁军中抽调精锐充实到前线，历史上无此先例，柳逸尘、范晔不敢贸然答应，都一起看向禾小朵。
禾小朵毫不犹豫道：“前线不稳，后方不安。禁军不去前线打仗，难道一定要敌人打到京都来，才出手么？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什么都迟了。你们只管照着前帅府的命令去做，有什么问题，我会向父皇解说。”
柳逸尘、范晔、李高澹领命而退，心里都想：“公主对云天甲言听计从，说什么便是什么，等同于前后方的军政大权，都统一在了云天甲身上。这于打仗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长此以往，大家只知道有前帅府，不知道有公主府。”
文砚心也闪过一个念头：“公主毕竟年轻，不知人心欲壑难填，虽然从小学**王权术，终究有些意气用事。云天甲所分派的这些任务，公主府本可自行署理，何必假手于前帅府？将来一旦打了胜仗，前帅府的权威无人敢再挑战，到时谁还能控制得了云天甲？尾大不掉的流弊，已经初露端倪。”
他城府甚深，心中忧虑，绝不流露半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