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走还在其次,一路抱头逃窜的匪军,竟突然变得像狼狗一样顽强和机敏,赶不走,驱不散,打不到,如影随形,死死缠着龙禾军不放。
龙禾军前进,他们就逃跑,龙禾军歇宿,他们就骚扰,龙禾军向左右突袭,他们就利用地形边堵边打。龙禾军后撤,他们就分兵引诱,污言谩骂,大用激将计。
要知道,冻油固然无法阻挡利刃的锋芒,但也不会真的被利刃切断。
利刃切油,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融化的滚油包围,无法自拔。
然而匪军的数量明明是龙禾军的几倍乃至十几倍,却只知一味偷袭骚扰,绝不正面接战。即便因为龙远东擅长布设陷阱,匪军每次袭扰时,损失比龙禾军还要大,简直吃够苦头,却依然乐此不疲。
很显然,匪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企图消耗龙禾军实力,挫伤龙禾军意志,同时牢牢把握战斗节奏,为最后的歼灭战做足准备。
就这么磨了一天一夜,待龙禾军终于排除万难,强行退出青阳郡时,点算人数,竟然不知不觉间折了一千多人。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立定脚跟,龙远东又收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之前他们打下来的县城,包括湖州府治金奉城在内,又已重新落入敌手。
留下驻守各个城池的上千兵力,全部损失殆尽!
气人的是,原本说好随后跟进、担任驻防任务的几路友军,磨磨蹭蹭,慢慢吞吞,拖泥带水,既没有按照预定时间运兵到位,在匪军反攻夺城时,又无动于衷,放任自流,毫无作为,至令龙禾军后路断绝,成为真正的孤军。
龙远东暴怒之下,引军攻打最近的一座县城,敌军一改往常,坚决死守,不惜采用人海战术,以五百多名中高阶魂师,专门盯牢龙远东与禾大力二人。
龙禾军迎难而上,全军出动,在付出三百多人的代价后,登上城墙,大砍大杀,瞬间毙敌近千。但敌人悍不畏死,不断往城墙上加人,并立即用鹿角和沙包设立多道栅栏防线,空中铁箭纷飞,如雨点一般密集。
龙远东、禾大力率军多次冲峰,杀得敌人尸体枕籍,血漫城墙,却丝毫不见敌军有任何松动退怯的迹象,反而越打越觉人多。
禾大力一刀劈死当面之敌,猛喝道:“挡我者死!”重盾一推,撞倒大片敌军,抬足踢去,两个人脑浆碎裂,一命呜呼。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有所杀伤,但无论禾大力如何英雄了得,敌人却毫不畏惧,依然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声嘶力竭地组织反击。
龙远东百忙之中,远远瞥见敌人又有生力军加入,并拉来了投石车和床弩队,知道强攻下去,颇为不利,虽然己方已经登上了城墙,但敌人显然是做好了持久巷战的准备,继续冲锋,即便是打了胜仗,也必然赢得极为惨烈。
况且他拿下这么一座空城,既得不到任何补给,又无力防守,徒然泄一时之愤,没有任何意义。
他长枪横扫,砸开敌人砍过来的兵器,枪尖吞吐,挑钻如飞,刺死数人,稍得空闲,果断命令全军跳下城墙,迅速撤退,并亲自断后掩护。
龙禾军刚刚撤出城外几百米,漫天弩箭带着凌厉的呼啸,擦着脚后跟射到。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侥幸,加速后撤。
而城墙之上,一名长衣博带、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望着远去的龙禾军,叹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龙禾军创建仅半年,竟有如此实力!尤其领头的龙远东、禾大力二人,不过七阶中级修为,我军竟然无人能挡!
一名体态雍容的官员问道:“难道公亭兄也挡不住?你可已经是九十四级魂杀罗了!”
那名被称作“公亭兄”的书生,正是此次土浩帝国叛乱的发起人之一,五行宗代宗主、厚土坛坛主韩公亭。
而问话的官员,则为五行宗锐金坛坛主明镜台。
他既为匪首,同时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节制湖州全境军政经济大权的封疆大吏,一州之刺史。
若非他暗中作弊,上下掣肘,驻守湖州、通州、建州的直荡军和枕戈待旦的各路府军,怎么敢怠慢军令,延误军机,陷龙禾军于险境?
正因为他是湖州刺史,整个湖州才成为全国叛乱的策源地和大本营。
没有他的纵容和帮助,叛军的发展不可能如此迅速,声势不可能如此浩大,而韩公亭诱敌深入的计策,也无法执行得如此彻底。
韩公亭捻须答道:“观龙远东、禾大力二人在战场上的表现,我和他们单独放对,应可打成平手,略占上风;倘若以一敌二,一定败多胜少。此二人决不可以普通魂师视之。
听说禾大力天生神力,当其在二阶初级之时,便可轻松举起二千四百斤的石锁。而我直到四阶高级,才有此蛮力。现在禾大力已为七阶中级,其力气已经长到什么程度,世上没人能够确切知道。天下魂师中,能够在力量一项上胜过他的,恐怕找不出来几个。而龙远东的实力,又更胜于禾大力,否则龙禾军也不会以他为正,禾大力为副。”
明镜台双手抱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笑道:“公亭兄谦虚了!我倒听过一个说法,龙远东之所以地位在禾大力之上,全因为咱们的禾郡主对他情有独钟,而并非龙远东真的强过禾大力。哈哈!况且龙、禾二人固然厉害,又怎比得公亭兄算无遗策、运筹帷幄的本事?”
韩公亭摇头道:“明兄过奖!我是侥幸而已。除了龙、禾二人,龙禾军中的第三号人物独孤文腰,也不可小觑。他平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是星一院出身的高材生,心计智谋,绝非等闲。”
明镜台呵呵而笑,道:“可惜英雄尽皆短命。龙禾军虽强,公亭兄已为他们精心挑好了葬身之所,现在就等他们自己入彀。也许用不了几日,天下便再无龙禾军的番号!”
“这几日龙禾军虽然损兵折将,减员超过三分之二,但其精锐俱在,依然拥有强大的战力。我们想要实现将他们引到困龙湾,从而完成最后绝杀的战略意图,也不容易。”
韩公亭思虑道:“龙禾军只是一道开胃小菜,我们却几乎动用了差不多总兵力一半的力量,这才稍微取得一点点战果。全国战局瞬息万变,为防夜长梦多,我们必须想办法再添上一把火,尽快把他们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