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宫门外停下,秦易凌开始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盛宴。
祁王爷有所察觉,握住她的一只手安慰道“你牵着我的手,跟着我就行了,知道了吧?”
秦易凌放心的点点头,虽然祁王爷只有十八岁,但懂得照顾人,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皇宫外,威严高耸的城墙,让人畏惧。一对颇有气势的大门两侧守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门前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红色朱漆庄严的门框上方悬着“皇宫”二字的匾额,屋檐上方一排雕刻着的各式各样的金龙、凤凰,惟妙惟肖,喻欲展翅高飞。宫内,金黄色的墙瓦在晚霞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一幢幢威武、高大、宽阔的建筑,鳞次栉比,使人迷糊,辨不清东西方向。脚下金玉地砖,花案内嵌,似像莲花,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让人舍不得践踏。穿过庭院,内有奇花异草,更有古树参天,绿树成荫,株株挺拔俊秀。?秦易凌不惊感叹,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这就是人们口中可以享尽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宫。
宫宴设在东大门,乾清殿。进进出出的宦官、宫女不计其数,他们手拿各式各样的东西,尊、彝、豆、盉、匜、甑、罍、卣、簋、壶、爵、金卮等等,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消无声息、小心翼翼地忙碌着。祁王爷领着秦易凌偷偷的到殿内,秦易凌抬头看见殿内楹柱正中高于地平南向面北摆着一张雕刻精美,金光闪闪,宽阔大气的食案。龙椅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帝冠,她离的太远,看不清当朝皇帝长什么样,但他那种俯视万生,高处不胜寒的气势,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殿内地平下设东西各两排对称摆放,东排第一,坐在一位梳着繁复而典雅的发饰,缀着点点流苏,全身金器配饰。穿着粉色、前后绣着荷花图形的华丽宫装,外面披着一层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复杂的真丝边。脖子上挂着神秘且古老花纹的暗红色水晶项链。此女子举手投足优雅、高贵、妩媚,浓抹棕瞳与脸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红腮相结合,显得心机颇深。
秦易凌无意间发现秦太尉坐在西面排二桌,感觉他往此方向瞧过来,马上缩回脑袋,免被发现。
祁正宇将秦易凌安顿在西面最后排,“你乖乖的呆在这里,我过会就来找你。你不许乱跑,就呆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事就跟吴曦说,知道了吗?”祁正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确定带她进皇宫,他觉得只要把她看管好,寸步不离,就不会有事情。可是自己生为王爷,耳目众多,进内殿堂必得先参拜皇上,免得惹下话柄,所以.....祁正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塞进眼里,保护起来。内心忧虑和不安的百般叮嘱,并介绍身边随从与她认识。
秦易凌因没吃午膳,肚子早已饥饿,而且眼前餐桌上摆放的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三脆羹、鳝鱼炒鳖、鲜虾蹄子烩等等一道道佳肴五色俱全,忍不住口水直流,根本没将祁王爷的话记在心里。“哦”秦易凌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被食物所迷住的她的随意应对,更让他不安,离走前再次吩咐随从兼护卫吴曦,让他贴身照顾,免得出岔子,迟疑片刻后,朝着殿中走去。
殿中,祁正宇敬畏的向上座的皇帝行礼,只见他先敏捷地掸下袖头,左腿前屈,右腿后蹲,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头与身略向前倾,道“臣,参见皇上”。
“臣弟,怎么这么迟才来,朕都坐了有些时辰了”皇上本是笑意盎然,顿时敛去笑意,微微邹了邹眉,缓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一份优越的样子俯视殿内臣子。
祁正宇听出弦外之音,瞬间双膝跪地,双手拱与胸前,绷着脸,紧张的回复“臣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脸色未变,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慢悠悠的询问“怎你一个人来,不见皇太妃”。
祁正宇一直保持的原来的动作,沉着的回复“母妃向来喜欢清静,来这里会显得不方便,就不参加了。”
“哦~”皇上故意将字拖成长音,抬头斜眼俯视,一侧嘴角徐徐上扬,道“那你待会替皇太妃陪宋国使臣多喝几杯就行了。”
祁正宇一愣,内心顿时不悦,可没有外露与表面,思索片刻后回复“臣,领命”。
皇上眉心顿时皱的更紧,半晌后才渐渐的舒展开,脸带笑容却无笑意道“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平身吧?”。
“是”祁王爷缓缓站直了身体,却一直不敢抬头。礼毕后,直径走到西面第一桌坐下。
秦易凌算是第一次领略到皇帝的喜怒无常,还有那种万人之上的气势。
这时曲起,一群舞姬一只手托着另一只的长袖,整齐缓慢的排圆形队伍入殿,她们一个个桃腮杏脸,樱桃小口,婀娜多姿,丰姿绰约,娉婷袅娜,眼神妩媚动人,长袖矫健飘摇,恰似彩云追月,优美典雅。曲罢,舞姬们整齐排列好,面向皇帝,双膝跪地行礼,待皇帝指示后退场。紧接着又进一群表演者进入,呈现出另一种风格的舞曲。
底下,臣子们举杯共饮,乐师们鸣钟击磬、弹出的乐声唯美悠扬,舞者们表演的惟妙惟肖,秦易凌看的如痴如醉。
秦易凌全神贯注的看着殿中舞者的表演,全然不知一双严谨的眼神向她这里扫射过来。
皇上轻轻的一摆手,身边一位老宦官忙上前接令。
“派人跟着秦易凌”皇上小声的吩咐。
“是”老宦官弯腰低头领命,悄悄的离开。
宴会还没结束,可秦易凌已酒足饭饱,她突然有种想去某个地方解决某些事情的冲动,可祁王爷给她安排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在身边,她害羞的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喂,我想去个地方”秦易凌尴尬的小声道。
因王爷离走前千叮万嘱不能让她离开这里,吴曦不冷不热道“秦小姐,王爷有令,让你乖乖呆在这里等他”。
秦易凌快憋不住了,一脸的愤然“人有三急,懂吗”。
吴曦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领悟,只好带着秦易凌出殿。
吴曦将秦易凌带到一处,指着方向,耐心的说明“秦小姐,从这里直走到第二个拐角左转,走10步然后右转就是净房了”
秦易凌快憋死了,随意点点头,就按着他的指示去了。‘第二个拐角左转,然后10步,然后。。。。’‘这是哪里?’因皇宫之大,而且夜色黑暗,秦易凌已辨不清方向,茫然不知所措。
夜色浓重,周围寂静阴森,时不时吹着阴冷的风,树叶沙沙的响,她打了个冷战,决定掉头去找吴曦。
可是越走越不对地方,秦易凌又急又害怕,也不好向宦官、宫女求救,万一抓着上报到秦家,肯定又是一顿狠骂。她只好躲躲闪闪的找寻安全地带。
秦易凌畏缩着身体,小心的憋着,看到近处一座殿内发着皑皑亮光,顿时开心的疾步前行,她小心的推进门,确定里面安全后,找到便器解决问题。
秦易凌舒坦后,才好好的环视这座宫殿。此殿双檐四角凸尖天花顶,金黄色的屋瓦,上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像似嬉闹。此殿四面开门,12扇窗显东、北、西三面槅扇门各4扇,上雕云龙盘御路。墙上装着多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殿内顶部为盘龙衔珠图,地面铺满金砖。殿中明间设一宝座,另一处设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秦易凌有种似成相似的感觉,好像之前有来过这。
宴会还在继续,大家都有些醉意盎然,楼太守端起酒杯,眯着眼。摇摇晃晃的走到宋国使臣面前,酒气浓厚的道“来来,我们喝一杯,宋国跟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使臣这次远道而来,我等要好好的敬你一杯”说着坐在使臣傍。
使臣斜眼藐视的看了楼太守一眼,“太守,客气了”。转头微笑的看向位高皇帝,弯腰拱手将酒杯举与胸前,示意尊敬,道“若不是有贵国皇帝的支持,我们也无法协作,合力对抗辽军,我该敬皇上一杯才对。”
皇上并未举杯回敬,仍旧高傲的坐在上座,眯眼点头微笑示好。
使臣是位傲慢之人,自己附上热脸,皇帝却以冷屁股回复,就别怪他不给别人留情面,他将酒杯停与胸前,未喝,双肩放下,将酒杯放置桌上,站直身体,带着嘲意试探道“啊,对了我听说这次贵国向辽朝请婚,不知结果如何?
祁正宇一听,脸瞬间严肃起来,狠狠的瞪了眼使臣,又警惕的看了眼皇上。而秦太尉仍旧自顾自的喝酒,并未因使臣的话而有所变动。
楼太守也听出使臣的嘲意,偷看了一眼皇上瞬间盛怒的脸色,奸笑的回复“使臣,你不是明知故问嘛,结果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使臣缓摇头,洋洋解释“小人,一到宋国便派遣进贡贵国,对国之事已很少有耳闻了。今日来这,想到便问问而已。”
使臣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不悦的皇帝,挑了一下眉毛,假意示好道“我在辽皇面前,帮贵国说了不少好话,也是尽了微薄之力,不知是否有成果?”
在场的人都听出使臣的故意刁难,像他这种人怎么会好心帮忙说好话,不要太诋毁就算不错了。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手在宽大的龙袍中攥的死紧,但却不能因为一个小小使臣的激将,而让自己跌入他的圈套,显示出愚昧之态,他没有说话,只是挑衅的看着使臣。
马学士看出皇帝的躁怒,起身对使臣和言道,“我们也是听说辽国小公主长得美若天仙,品德兼顾,具有将妇之豪态,欣赏罢了,并没有像使臣说的什么请婚之事。而且听说辽国公主心有所属,我等也只有奉上祝福,你说是吗?”
“哈哈哈,是,是。”使臣自觉做的不能太过,毕竟自己身处异国,万一惹火上身,也没什么好下场,竟然别人给了台阶,自己也得乖乖的顺着,笑笑回对。
这场戏就这样结束了,虽然个个都心知肚明使臣并非好意,但是酒宴上都没继续刁难和纠缠,恢复之前的和谐。
祁正宇离开秦易凌已有一段时间,再次朝着她的位置看去,已不见她和吴曦的身影,他担忧的站起身,环视了下殿内,寻找他俩的身影,可是并未看见,他疾步走出乾清殿。
秦易凌觉得殿外已无动静,开了小门向外张望,确定安全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关上门抬头确定进去的殿名-尚新殿,快速去寻找吴曦。
“秦易凌”祁正宇远远看到鬼鬼祟祟的她,生气的向他小跑去。
皇宫之大,夜又黑,秦易凌一直萎缩着,害怕的寻找,突然出现的祁正宇,让她十分开心和安心,差点没哭出来“哦,祁正宇,终于找到你了....”。
祁正宇一把将秦易凌拥入怀里,生气她的不听话,担忧她的安全,后悔自己留着她一个人,指责道“你怎么不听话自己跑出来干嘛”。
秦易凌被他一突然的拥抱,搞得有些莫名,有些难为情,缓缓的推开他强壮的胸膛,尴尬的回复“因为,有些事情...”
“好了,不要说了,我...”祁正宇欲言又止,默默的看着推开自己的她,眉头紧皱着,闭着眼思索刹那,又睁开盯着“你没事,就好了,我带你出去。”说着拉起她的手。
秦易凌有些木楞,心里说不清楚的疑惑,感觉祁正宇对她不单单只是好朋友而已,她该怎么处理这‘暧昧’的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被皇帝安排的小宦官看在眼里,他一字不差的向皇帝禀告秦易凌的一举一动。
皇帝高雅的坐在龙案上,一只手支撑着额头,闭着眼,大拇指轻柔着太阳穴,听着小宦官的陈述,脸色呈现一丝愁态。
老宦官见皇帝不说话,吩咐小宦官道“下去吧”。
“是”小宦官行礼,乖乖的离开。
殿内就剩皇帝与他两人,老宦官弯着腰,因年纪有些长,说话比较缓,但却严肃,语字清晰有力道“皇上,下人来报,皇太妃已暗自出宫。”
皇帝瞬间眉头锁紧,眼带怒气的睁大,低语道“宋国使臣呢?”
老宦官没有回话,一直弯着腰,未动一毫。
皇帝再次闭上眼,勉强自己舒缓脸上的表情,沉思片刻后,挑了挑眉,嘴角上扬一侧微笑,好像绝望、嘲笑、清楚,无力道“我知道了。”
老宦官还是一言不发,殿内寂静了一会,老宦官抬头见皇帝浮现有一丝疲态,又低头思索着要不要再禀一件事而苦恼。
皇帝感觉出老宦官的异样,询问“李福,还有其他事?”
老宦官抬头,稳了稳情绪,他不清楚提到此人,皇帝会不会大发雷霆,做了个拱礼以示尊敬道“皇上,听茹昭仪那边的嬷嬷说,她已有身孕,不知皇上。。。”
皇帝一颤,表情瞬间紧张起来,有些担忧,有些疑惑,有些焦急道“什么?几个月了”。
老宦官则从容道“禀皇上,太医诊断已有三月。”
皇帝眼神漂移不定,好像在思考,内心多余不安,彷徨的看着老宦官,为什么身边的老奴,自己一直信任的长者,会提起茹裳之事,难道他也是秦太尉一伙的?皇帝沉思不语,他不相信看着自己长大,陪着自己经历人生的长辈,更似父亲的眼前人会背叛,离弃他。皇帝表情沉重的看着老宦官会接下会说些什么。
老宦官思寻着要不要将心里话倒出,考虑再三决定道“皇上,我是看着您长大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您,您也是知道的,茹昭仪的心一直是向着您的,现在也怀有龙嗣...”边说边跪地磕头“皇上,您过的太累了,不要因为别人而葬送了自己的感情。老奴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皇帝排除了心理的疑惑,闭上眼,强忍内心的痛楚,苦笑道“李福,我何尝不想有这一天,可是。。。”
老宦官哽咽着,担忧着呐喊了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