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岛外围,居住的是普通的家族子弟,一般都是天赋平庸,而又不愿意留在大陆上管理事务,甘愿留在岛上打理杂事的族人。每日巡视岛外一周,记录出入人员,探查护岛大阵的安全,便是他们一日的总任务了,说清闲也清闲,有一些空余的时间留给他们修炼,家族练功房针对所有族人开放,他们也能轮流着进去闭关潜修,要是在六十岁前突破天境,便能加入家族储备军,派往家族掌控的密地里去修炼。
离火大陆的人均寿命在两百左右,境界大体分为不入流,地级,天级,圣级,神级。一般普通人终其一生,天境大概能在百岁前有望,大陆学院培养的精英学子能缩短二十年,黑暗教廷与光明教廷的普编人员能再缩短十年,而朱家最不成器的打杂人,又能再缩短十年,在六十岁踏足天境,不过超凡入圣,以这些人的资质,大多都在风烛残年之际能有所得,不过身体早已油尽灯枯,无力突破了。
本来平静的外围住居,这些年却一直受大家关注,原因无他,只因出了个朱仙鼎,而朱仙鼎的养父母,便是外围住居里平凡的一对夫妇。养父朱明,四十八岁,地级巅峰,养母柳雯,四十岁,天级初期,是柳月眉同族,离火大陆三大帝国之一羽国的郡主之一。
朱仙鼎刚回到住居地外面,便发现所有的人都在住居外面等着他归来,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这么多年一直抚养自己的养父母。朱仙鼎顿时觉得热泪盈眶,他连忙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依依不舍的离去,朱仙鼎走过去,握住柳雯的手,道:“外面风大,你们在屋里等我便是。”
朱明道:“回屋再说。”三人相互搀扶着回屋。
一进门,朱明便突然道:“鼎儿,跪下。”
朱仙鼎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跪下。只见朱明从怀里掏出一块无名木牌,摆在桌上,道:“这是你父亲的牌,今天,我把它交给你。”
朱仙鼎颤抖着双手接下,道:“父亲,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亲生父母的事,现在是要告诉我的时候了么?”
朱明道:“没错,你马上就要去往大陆闯荡,是该告诉你所有的恩怨是非,你出去之后,便亲自去讨回公道吧。”
朱仙鼎道:“我父亲究竟是被谁杀死的,我母亲又是谁?”
朱明:“你父亲不是朱家人。”
朱仙鼎大惊:“什么?那我父亲是哪里人?”
朱明:“我也不清楚,我与你父亲相识之时,还是我被家族派往外出历练之际,遇上天险,飘浮在海面上被你父亲所救,之后便结为异性兄弟,当时你父亲已经被人重伤,命不久矣,临终将你托孤给我,也没有提及你母亲的事,只是说你母亲并非此界之人,已经离开了。”
朱仙鼎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真相会如此,父亲被人重伤致死,母亲已经离开此界。他只觉得心头有万般拥堵,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的整理好心绪,道:“那我的杀父仇人是谁?”
朱明望着他,缓缓道:“玄水大陆,李家,李云,你父亲在他的追杀下从玄水大陆逃到离火大陆来,最终伤重不治,当年李云已经是圣级,如今,大概至少是圣级巅峰了吧,当年你父亲死后不到一年,李云找上门来斩草除根,将我从天级打落至地级,我一路逃回家族,李云终究不敢触怒我朱家,被族长警告后离去,否则他早就将我杀死了。”
朱仙鼎咬牙切齿道:“李云,杀我生父,又将我养父境界打落至此,此仇不共戴天,十年之内,我必取李云项上人头。”
朱明欣慰的道:“鼎儿,你在我朱家一辈,只在少族长之下,你必定会踏入圣级,甚至有成神之机,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为父报仇,而且李云身上,肯定有你母亲的线索。”
朱仙鼎决然道:“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父亲,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休息吧。”
朱明望着朱仙鼎突然变得稳重的背影,顿时觉得这些年来受的苦都值得了。
朱仙鼎走出门,漫无目的的走着,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到了自己每晚舞剑的树林旁,而且有位佳人,身姿绰约,伸长着脖子,等着他。
朱雨姬开心的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这里。”
朱仙鼎道:“有什么事么?”
朱雨姬道:“鼎哥哥,我看你舞剑有六年了吧,你从来都不曾主动对我说过一句话。”
朱仙鼎:“你我一同舞剑有六年了,剑声早已经能表达一切了,不必多说。”
朱雨姬:“鼎哥哥,你知道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崇拜着你,每次和你舞剑,我都希望永远不会停下来。”
朱仙鼎没有接话,这些年他一直与剑为伍,并没有一丝别的想法,朱雨姬,只是一个一同练剑的同道中人罢了。
朱雨姬看着朱仙鼎沉默不言,又道:“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最强的,你才应该站在最高处,虽然青鸳没有选择你,不过我相信,鼎哥哥你一定不会气馁的,以前能把朱仙天压在脚下,以后同样能。”
朱仙鼎道:“多谢你厚爱了,不过我练剑并不是为了将别人压在脚下。”
朱雨姬痴痴的望着朱仙鼎,道:“再过两年,我们便可以离开家族,闯荡大陆了,不知道鼎哥哥,是否已经找好同行的伙伴了,我爷爷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去羽国担任郡主,如果鼎哥哥不嫌弃,有个大将军的位置等着。”
朱仙鼎抱拳谢礼,道:“承蒙厚爱,不过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况且世俗权势,在下并无兴趣,要令郡主失望了。”
朱雨姬露出倾国倾城的笑脸,不过眼睛却在流泪,她凄美的道:“如此便好,我只要能在背后仰望着你一路走上神坛便心满意足了。”朱雨姬面带梨花的走了。
朱仙鼎久久的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踏出一步,最难消受美人恩,才十六岁的朱仙鼎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本来便感情迟钝的他,如今更是身负杀父血仇,寻母之责,要他接受女子的追求,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就在这时,朱仙鼎背后突然传来调侃的声音,道:“哎呀呀,没想到你这个木头还是我们朱家最娇艳的一朵花的心上人,多美的人儿啊,怎么舍得让她哭的如此伤心,还不如让给我呢,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朱仙鼎回过头去,看见正在擦拭着并不存在泪水的眼睛的朱仙鸢,面带黑线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看见了?”
朱仙鸢道:“说来话长,今晚家里有个天才弟弟,我这个废物姐姐就没必要出现了吧,让他们庆祝去吧,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喝酒罢了。”朱仙鸢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坛酒,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来偷窥的。
朱仙鼎道:“你酒量如何?”
朱仙鸢掏出一个酒杯丢过去,嬉皮笑脸的道:“要不比比?谁先醉谁做小?”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过三巡,朱仙鸢呈大字躺在地上,半醉半醒的道:“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朱仙鼎干完一杯酒,苦涩的道:“杀父之仇,寻亲之路,养父之恩,何以为报。”
朱仙鸢坐起,一只手搭上朱仙鼎的背,道:“那就一个一个报,剑饮敌人血,步寻亲人踪,孝答养育恩,不就行了?其实每个人都一样,身上总是会有无形的压力包围,不能承受的人,就会变作那行尸走肉般的傀儡空活着罢了。”
朱仙鼎道:“没错,路要一步步走,急不得。”说完仔细的打量着朱仙鸢。
朱仙鸢奇怪的道:“我脸上有花么?”
朱仙鼎道:“我从不知道,你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朱仙鸢大怒:“整个朱家就没人认为我是男人么,你们才是女子,你们全家都是女子!”
朱仙鼎认为朱仙鸢肯定是醉了,在说胡话了。这是朱仙鸢突然话风一转,带着三分沉重七分迷茫的道:“其实吧,我也是一样,身上背负着看不见的枷锁,有人高高在上,握着命运的钥匙,控制着我的一举一动,使我不得自由,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仙鼎沉默数秒,道:“既然如此,我便挥剑斩断那枷锁,不就好了!”
朱仙鸢笑了,从重生到现在的十六年来,第一次开怀大笑,放肆的笑着,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便等着英雄来搭救了。”说完还挤了个媚眼,然后便头一仰,睡死过去了。
朱仙鼎笑着举起酒坛,一口饮尽坛中酒,也跟着倒下去了,谁都没有察觉,百米之外的树后面,有一双哀怨的眼睛把一切都尽收眼底,本来重新振作,想回来将亲手制作的香囊送给朱仙鼎的朱雨姬,看见两人谈笑风生,共饮而醉,心里仿佛吃了百种苦药,苦不堪言。今夜除了两个醉酒的汉子,朱家恐怕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