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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影月境

夜色沉沉,小漠河西岸,一座小山脚下的山洞里,篝火微弱地燃烧着,在暗红色的余烬上腾出些金黄缕缕的火苗,勾勒出了三个模糊的孩子身影。

赶在大雨滂沱的黑夜来临之前,三个孩子总算找到这一处遮风挡雨的小山洞,此刻正纷纷沉睡在梦中。顾瑾宁倚着岩石,坐在火堆旁打着瞌睡,那黑色巨蟒与白色老虎的肉所蕴含的营养,不仅让他们的伤势得以快速地恢复,还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能量。

雨渐渐小了,天空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几点星子在遥远的天边闪着。破碎的乌云如絮布,如奔马,浩浩荡荡地在天空中驰行。

风开始呼呼地刮了起来。被雨水浸湿的暗黑的山土和碎石表面,很快便被风吹的微微发干,显出原有的微白色的沙土地面。云破月出,一轮皎白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穹顶端,将银白色的清辉慷慨地洒落下来。

雨声停住了,一阵冷风呼呼地灌进了山洞,顾瑾宁迷迷糊糊地从瞌睡中醒来,便见外面的夜空已是一片晴朗。深吸了一口雨后清冷湿润的空气,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听见山洞里传来了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望去,原来是东方辰和索索正揉着眼睛,也被这一阵冷风给激醒了。

雨后的空气清冷湿润,皎月高悬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絮。

又是饱睡过后,精神分外的饱满,正是练武修习功法的好时机。顾瑾宁走出山洞,在山洞边一块被风吹干的岩石上坐了下来,闭目默忆着记忆在兽皮上的秘法章句,静静地修炼起来。东方辰与索索也各自找了地方,专心致志地练起功来。此刻,那些敌人与身上所负的重担仿佛都暂时地离他们而去了,这一片寂静怡人的天地,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练武机会。

内心的安宁与外界的寂静共鸣。顾瑾宁很快沉入了修习功法的深层境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意识之海中,那一个由光点扩散成的浅淡的圆弧,渐渐地凝实分明起来,圈出了一个完美的极黑暗的圆;而在那圆形的旁边,成三点一线的模式浮现着两团隐约不可见的蓝雾和红雾。黑圆成型的一刹那,一个词语猛然跳入顾瑾宁的心中:影月境。

地球的影子投到了月亮上,形成了这一片漆黑的绝对黑暗,此时月亮几乎全处在不可被看见的黑暗里,只有地球的影子慢慢偏移,才露出了朦胧可见的轮廓,对应在兽皮卷的密法境界上,就被命名为:影月境。

将功法运行完一个周天,顾瑾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时兽皮上的另一行文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凡后世子弟欲修密卷者,须谨记我今日之疑。若得其解,务必书于密卷之上,着粗衣素服前往月神宫,将密卷供奉于月神宫禁地之前,代吾叩首以谢罪!”

顾瑾宁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将“月神宫”三个字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侧脸转向索索和东方辰,顾瑾宁看见他们还在练着功,火堆金红色的光芒照在他们身上,照出两个极为专注的身形。不愿破坏了这一刻的宁静,顾瑾宁又闭上了眼睛稳稳地坐着。她此刻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宁静,内心竟是无比的恬淡与安宁。

就在这时,山洞旁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顾瑾宁睁开了眼睛,看见索索与东方辰已经练完了功夫。三个孩子聚到火堆旁,取出包裹里的食物在火上烤热了,就着皮袋子里的水,简单地吃了早饭。

整理好东西,天边已经隐约地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小山、树木和稀疏的枯草,在他们的眼中都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而在小漠河东岸,犬敖一行人躲在通往樊城的道路旁的树林子里歇息着。

黎明时分的树林子里一片寂静朦胧,马儿沉重的鼻息声和些许枯草被踩断的细微声响,在这一片寂静中也显得格外清晰。中途碰面的塔塔木已经再次出发,骑马去寻找向樊城方向去的卓云那一队人马,犬敖与两个轻伤的匪徒,加上缺失了一条胳膊,已经清醒过来的的瘦小个儿,便躲在这树林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被北燕骑兵追来,或者被樊城斥候发现的可能性也增大了。

犬敖的神情渐渐焦躁起来。好在,在天色没有完全明亮之前,终于,从南方的道路上传来了微弱的马蹄声。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弱的声响,犬敖的脸上骤然一喜。

他仍是不敢大意,招手唤来一名伤势较轻的匪徒,让他悄悄往树林子边查看着,自己则将矮胖的身形隐藏在了一侧的灌木后面,将手放在了腰刀的刀柄上。那马蹄声一路平缓而有节奏地向这边驰来,在林子边听人“吁”了一声,原地踏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为首从马上跳下来的正是领队的卓云。跟随在队伍里的塔塔木也翻身下马,悄声向树林里喊着:“首领!首领!”

犬敖在偏暗的树林中,不无嫉妒地看着那个从自己手底下成长起来的领袖。

只见他长身而立,站在骑着马的众匪徒中间,也显得卓尔不凡。围绕在他身旁的那些匪徒们,驱动着马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他护卫在其中。犬敖毫不怀疑地猜想,假若自己在林中向卓云悄悄地射一箭,那些匪徒们也许会不顾自己的首领就在林中,瞬间就会把这个稀稀拉拉的树林钉成蜂窝的。

走出这个树林,也许就意味着昔日首领的尊严和威风都必须交割出去。而等待他的,也许就是一个如脚下的烂泥一般任人践踏的普通匪徒身份。

甚至,他还不得不向新的首领和匪徒们交代,陨落在无名小山沟里的那二十名兄弟的事情。而如果这样,就意味着他必须交出在老灵修身上得到的,那一块记录着灵修修行功法的珍贵兽皮,还有夺走了二十条人命的那柄漆黑的小剑。

这犹如要了他的命。

犬敖没有回应塔塔木的呼喊,他躲在一丛茂盛的灌木后面,艰难地藏起了肥胖的身体,摸索着吞下了一颗玉瓶里的疗伤药丸,从绑腿中取出了那柄锋利的黑色小剑。

新鲜的血液从他脸上的伤口又一次热辣辣地涌了上来,却被一股更为灼热的药力控制着,仅有少量滴在了枯叶上。强忍着伤口与药力夹攻的剧痛,犬敖的全身都在微微地哆嗦着。他小心地擦去了脸上的血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正要踏出灌木丛,他的双耳一动,隐约地捕捉到了沉闷的马蹄声!

“有骑兵,准备迎敌!”不过一瞬间,犬敖立刻判断了出来,嘶声吼道。

与他同时,树林外也传来了一声简短干脆的命令:

“迎敌!”

那是卓云的声音。犬敖的胖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

众匪徒迅速地散落到了林子里,有的甚至就以马匹为依仗,弯弓搭箭,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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