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笑翻,我说:“这么说你们经常打?”
她又靠到椅背上,说:“也不是经常啦,在这一带上了这么几年学,架是多少要打一点的,像我男朋友,上午还在跟人打架呢。”
我觉得挺有意思,问:“你男朋友,他多大啊?”
“他比我高一个年级,上高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咿!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年龄呢,这个我得问问他……”
她还没说完,突然指着外面,说:“嘿!那不就是他么,姐夫你看,我男朋友!”
我循着看去,一个穿一身黑色衣服头上戴个棒球帽的男孩子朝我们走过来,他见了我,像是有些敌意,瞪大眼睛看看我,再看了看林童。
林童跳下座位,把男孩子拉进来,高兴地对我说:“姐夫啊,他就是我男朋友,叫肖震,你看我们是不是很配啊。”
我笑着点头说是。
男孩子一听她叫我姐夫,对我的态度立马乾坤大转弯,一边从兜里摸出烟给我敬上,一边说道:“原来是姐夫,失敬啊。”
我心想一小孩子还挺社会,可有意思,就说:“我是来看看林童的,看来你还挺在乎她哦。”
男孩子呵呵地笑着说:“学校这么大,女孩子这么多,我就觉得她好看。”
林童咬着嘴唇,害羞的样子。
我心想这些孩子的空间观已经被学校这个围墙扭曲了,我不好说学校到底是大还是小,便说:“只要你对她好,我就觉得高兴了。好了,不打扰你们的约会,我也要回去了,以后见面再玩。”
落日余晖下,两个可爱的孩子对我挥手,这个画面,让我突然对自己的童年是否存在过产生怀疑。
在学校门口刚吃下几口饭充饥,又接到东东催命的电话,我估计那家伙恨不得在我身上装个GPS,我走到哪都能跟踪。
我说:“大哥,我在吃饭呢,你还让不让人活啦!”
他说:“该我叫你大哥啊,你自己看看几点钟了,剧团里的人都在了,都等你。”
我看看手表,说:“七点啊,不是还有一个小时么,排戏还加班啊?”
他仿佛很崩溃,说:“七点?你自己再看看!”
我又看了看手表,说:“是七点啊。”
在说话的这一会,我发现自己手表的秒针好像没动,我再摸出手机看,妈的八点半了,我忙给东东说抱歉抱歉我手表罢工了,赶快丢了筷子往活动室跑。
我气沉丹田,飞身进入活动室的大门,却猛然感觉气氛不对,我的耳边很安静,静得我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屋内的所有人都盯着我,用各种各样的目光,包括焦虑、不解、埋怨、愤怒、苏晓晓的担心和张志超独有的不屑,我感到很尴尬。
这时候东东替我解围,骂道:“你今天死哪去了?”
我向所有人抱拳,道歉说:“我今天本来死在外面了,现在才魂归故里,因为魂魄没有脚,飘得比较慢,路上又遇到了逆风,所以来晚了,请大家原谅。”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得以缓和,只有张志超说了声“切”。
东东说:“既然夏南来了,我们就抓紧时间排戏,今晚上必须把预定的几场戏都走一遍。”
然后他又对我说:“你小子今天戴罪之身,可得认真了,要是你的戏被cut了三次,你就到阳台上自行了断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大家都忘记之前的事情,集中精力。
我说:“哥们,我肯定不拖后腿,要是我不认真,你就当场把我掐死。”
东东对我笑笑,说:“开始吧。”
今天我的戏主要是讲公主对骑士一见钟情后又逐渐在交往中对他产生依赖。这样的戏我经历得不少,但我觉得对于第一次排戏的苏晓晓来说,感情会很难把握。因为每个演员都只能通过本子了解角色,当他读完一个本子后,他对某个人物的印象已经定型,若是要慢慢把握循序渐进的感情递增,第一次多少是有难度的。
……
公主问:“为什么房间外面会比里面温暖?”
骑士说:“那是因为明亮的太阳虽然能穿越了云层,照耀大地,但却穿不透冰冷的墙壁。”
公主问:“是不是被藏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起来的东西都是冷的呢?”
骑士想了想,说:“是的,公主殿下,因为太阳是万物之神,是他赐予了世间一切事物的力量,若果远离他的光芒,世上的一切,都是冷的。”
公主低下头,看着半跪在地的骑士,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骑士的铠甲,然后问到:“那你的心呢?藏在这铠甲之中,它也是冷的吗?”
骑士想了想,无以作答。
公主将她的手移动到骑士的额头上,她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温暖。
公主说:“不,你的心不是冷的,我感觉得到,它比太阳的力量更强大,能穿过冰冷的铁衣,连我夜晚的梦境都会被它照亮。”
面对如此情景,骑士惊慌失措,赶紧辩解道:“我心脏的温度是来自于国王陛下光芒的照耀,它时刻沐浴在圣化之中,所以才能跳动。”
公主的心被刺痛了,她后退两步,摇头说:“不!你骗我!我明明感觉到了,那力量不是从别的地方来,而是你让我感觉到的,你为什么骗我?”
“我……”
骑士抬头看了看公主,她的眼泪晶莹剔透,连白色的衣裙上都不敢容纳,泪珠掉落在地,溅开了花。
骑士也无法再说话,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颤抖。
“原来你把你自己,也守护在了远离我的地方……”
公主默念着这一句,让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回到她本该属于的,太阳看不到的地方。
……
关于这段让人抽风的本子,我看了一遍就觉得差不多了,全是心里的戏,别用力过猛就行。
苏晓晓早已是台词烂熟于心,但我仍然预料她要被东东cut数次。
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我们仅仅只被卡了一次就过了,而且卡那一次还是因为我的腿被蚊子咬着了,我跳起来打蚊子。
休息时间。
苏晓晓问我:“师哥,我今天表现还行吗?”
我一边抠腿上的包一边回答她,说:“很好很好,简直是完美。”
她得到我的表扬,似乎很高兴,但见我挠痒挠得那么陶醉,又关切地问我:“师哥啊,你的腿不要紧吧?要不要擦点驱蚊油?”
我觉得自己真早该擦点那玩意,因为我的血型蚊子比较喜欢。
我说:“有的话倒可以擦一点。”
“我回宿舍去给你拿来。”她说着居然要回去。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真是没想到她当真。我赶紧叫住她,说:“你别去。谢谢你啊,这蚊子应该不是非洲那种传染艾滋病的,没事。”
她看着我腿上的大包,说:“那一会你再被咬着怎么办。”
我说:“那也没事,咬习惯了,麻木了,就好了。”
她笑着说:“被蚊子咬都能习惯,你平时经常擦驱蚊油吗?”
我说:“我其实很少用那玩意,蚊子也是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能饶就饶了吧。”
苏晓晓又笑起来,说:“师哥,我发觉你境界挺高的。”
境界,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这么虚幻的词语来形容我。
“境界?”我重复她的话。
她说:“是啊,我觉得你为人很豁达的,不喜欢计较,有点小说里侠士的味道。”
武侠小说里的侠士一般都不经常洗澡,都有汗味,这种味道倒是和我有几分雷同。
她接着说:“我觉得你要是在古代,一定是晁盖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