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两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仿佛时间定格在了那里,直到屋外程箐的奶奶喊了一句,“箐儿,那位公子怎么样了,快出来帮奶奶做饭了。”
程箐听到后一下子从沐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站在那里低着头楞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没有说话。
沐霖愣在当场,依旧没有动,不过他却有些责备自己,怪自己失态了,怕弄得程箐会不好意思,两人再见面会尴尬。
好像开玩笑一样,他的想法得到了应验,老夫人(程箐奶奶)知道沐霖醒了后,做了他的饭,不过三人坐在饭桌上确实很尴尬,只有老夫人时不时地说上那么一句,沐霖不冷不热的回答着。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沐霖和程箐两人每天都见面却很少说话。每天程箐会从山上采药给沐霖换上,给他洗衣服,做饭。虽然没什么话,但是尴尬的时间缺少了一些。
这一天沐霖喊住了她,“我教你写字吧。”
程箐站在了原地,背对着他,稍作思虑。“好,我先去把活做完。”
就这样两人又开始有了交集,沐霖教她识字写字。她教沐霖做农活,做饭,烧菜,两人每天都在一起。
又过了半个月,这天,沐霖早早的就起来了,稍微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腿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利落,但是已经勉强可以走走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一来到院落里就看到了程箐,此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在石桌上写字。“这么早啊。”
程箐听到声音,放下了笔,转过身来,“沐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不过今天好像又好看了呢~。”
“是吗?”沐霖笑道。
程箐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否定了,“不对,是每天都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嗯!是这样的。”
相处的一个月里,沐霖大概知道了程箐家的状况,家里只有程箐和老夫人。听说父母、哥哥、爷爷,都不在身边,说是去了远方,没有地点。可是沐霖觉得是去了西方世界吧,那个很远的地方。因为小时候爷爷去世的时候,父母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程妹妹,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程箐看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沐大哥什么事啊,难道你要陪我早课吗?哈哈,来来来,看看我写的字。”
说着她拿起了写好的字给沐霖看,字很漂亮,还有点沐霖笔迹的感觉,只是字很小。因为,她知道纸很珍贵,字写大了就浪费了,因为这纸是沐大哥的。
沐霖看着纸上的字,有些想哭,虽然她没有条件,却很有天分,很努力。他也知道为什么程箐的字写的那么小,想想那些自己以前的富家同窗,真是气愤。
本来他是想早起看看这个村落,然后做顿早饭,和程家告别的。虽然遇到了早起的程箐,原本要提前告诉她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箐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原本欢喜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悦,但是还在努力的笑着,“沐大哥在这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距离考试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嗯……,快了,还有一个月。”
程箐将纸放在桌上,“沐大哥不用想太多,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状元的,你最棒了!”“只是……,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了,你看!”沐霖说着还动了两下。
“那沐大哥什么时候离开?”
“就这两天吧……”原本是今-日-就离开的,最终他还是怕程箐难过,心一软就又多留了两天。
两天后,一大早沐霖和程箐就起来了,程箐给他带了很多吃的,瓜果,干粮。因为奶奶年纪大了就没来,程箐一人送他到官道。
“沐大哥,你一定要好好考,我还等你带我去京城游玩呢!”程箐看着沐霖,眉头微皱,有种想哭的感觉。至于进京游玩是沐霖许诺她的,说是报答她的恩情。
沐霖背着行囊点着头,“好!等我中了状元我就来接你去京城游玩。”说完和程箐告了别,回头又看了两眼,走了。
程箐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沐霖,哭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怕沐霖听到。程箐的脑子里闪过了一幕幕,一起做饭、一起做农活、一起写字,还有第一次他抱自己……
“沐大哥……,木头大哥,其实……我喜欢你!”只不过这些话只能在程箐自己的心里说给自己听了,因为他已经走远,不见了踪影。
……
程箐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感觉浑浑噩噩的,一连几天做饭、干活都没什么精神。不是饭菜咸了就是没放盐,在田里拔草的时候,却把庄稼苗给拔了。
这些事看在了老夫人的眼里,那叫一个愁啊。老人家知道孙女动了情,其实老夫人也觉得沐霖不错,但是毕竟人家是读书人,也不能不让人走,断了人家的前程不是。
时间大概又过了五天,这天程箐正在家里缝补衣服,懒洋洋的,半天也没缝补好一件。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程妹妹!”
嘶~,程箐一个走神一下扎到了手,忍着疼抬头一看却高兴坏了,马上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跑了过去。
“沐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喊着一下扑进了沐霖的怀里,扑了个结实。
沐霖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前面有段山路被山石堵了,若是绕道就要多走半个月,想来今年是与科考无缘了,只能明年再考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也好也好,咱们明年再考也不迟!”程箐兴高采烈的喊道,不过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样子。“嗯?不对,沐大哥不是应该回家吗?怎么来这了?”
“我已经写信给家里了,说了情况,就不回去了。怎么?你想让我回家吗?那好我现在就走了哦!”沐霖说着假装要离开的样子。
这一个举动吓的程箐又抱紧了几分,“嘿嘿,没有没有,在哪都一样,那就在这住下吧。”
这时候老夫人从田里摘菜刚回来,看到了沐霖也是乐坏了,但毕竟是过来人也没说什么,就去了厨房。
不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沐霖和程箐却自动的分开了,毕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因为沐霖是暂居,所以程箐和奶奶暂时住在了一起,沐霖自己住一间,现在要在这住一年,老夫人打算在盖一间土房出来,让沐霖居住。
没过几天,找来了几个村民帮忙,两三天的功夫一座土房就建成了。村子里的人也很快的熟悉了沐霖,熟悉了这个有书香气息的读书人。
村里的人们总是能在田间地头碰见沐霖和程箐,他们干活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看书也在一起,除了睡觉……
村里的人都很羡慕程箐,毕竟村里文化人不多,他们对读书人有种很自然而然的尊敬,村民认为是程箐有福气,也很自然的把他们看成了一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老夫人年岁也大了,有意将两人撮合在一起,也想着自己说不定那天‘老了’(去世)能有人照顾程箐。
当年腊月,大雪的一天,夜里老夫人病重了。不知什么原因老年人都很害怕过冬天,也害怕过不去冬天,每个冬天都是老年人的一个劫。
这天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屋里还烧着炭盆。可是,尽管如此她依旧在瑟瑟发抖,面色苍白。
“箐儿,来……到奶奶身边来……”老夫人声音很弱,将程箐喊到了身边。“奶奶恐怕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可是我的箐儿丫头要怎么办,奶奶还没能看你成家……”说着说着老夫人哭了,泪水划过老夫人干涩而褶皱的脸颊,落在程箐的手背上。
程箐也哭了,“奶奶不会的,您说过要陪我等哥哥回来的,您还说要亲眼看我穿上您做的嫁衣呢,您一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看到孙女的伤心,便没再哭,而是安慰起了程箐,“箐儿啊,不哭了,奶奶老了总有这么一天,你就告诉奶奶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你沐大哥?”
程箐擦了擦脸颊的泪,轻轻地“嗯”了一声。
老夫人看到孙女的表态轻微的点了点头,对程箐说:“你去帮我把沐公子叫来吧,我有话对他说。待会你就在屋外等着吧,喊你的时候再进来。”
程箐没有反驳,出去把事情告诉了沐霖。沐霖点了点头,替程箐擦了擦眼角的泪,安慰了她两句,就进屋了。而程箐一直按照奶奶的吩咐等在屋外。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沐霖从屋内出来,“你进去吧,老夫人有话对你说。”
……
程箐进了屋内,喊了声奶奶。老夫人招呼她坐在床上,对她说:“箐儿,我问过沐霖了,他说他也喜欢你,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也把你许给了他,只不过他说要等到来年他考完试后才能娶你。你看可好?”
“嗯……!”程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去把我那方柜下面的小盒子拿出来,奶奶有个东西要给你。”
程箐是知道小盒子的存在的,小时候顽皮老是拿出来玩,由于上面有锁,所以从未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藏得什么宝贝。她曾经问过奶奶,但是奶奶从没正面回答过她,只说要等她嫁人的时候才能交给她。
老夫人接过程箐拿来的小盒子,又让程箐在窗下的一个小缝隙里找到了一把钥匙,“这钥匙你也有了,盒子里的东西奶奶也留给你了,至于你什么时候想打开都随你。如此,奶奶此生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奶奶也不指望你以后能过的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无灾无病就好。”
“嗯!嗯!”程箐拿着盒子使劲的点着头,眼泪还是在悄悄地流。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不要哭了,出去吧,我想静静,这不需要你照看了。以后啊,记得对沐霖好点。”
“知道了奶奶,”程箐说完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奶奶,仿佛这一走就是离别。
……
程箐出去后,沐霖和她说话,但是由于心情的原因,也没说两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只是这一夜,两人谁也没心思睡,谁也没睡好,总感觉心口有块石头在压着,很闷。约摸着到了后半夜两人才进入梦乡,也许是太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