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这一灾难的罪魁祸首在干什么呢？
祸首优哉游哉，在吃包子。
如果他知道，从此宫中这些人患上了揪草强迫症，看到一根草就不由自主揪来侧着看，此后在他宣布植物采集悬赏令之后，还真发现了许多新作物、新菜种，恐怕他嘴都要笑歪了。
现在，他吃到了久违的包子，虽然是菜包子，也足够他把嘴笑歪了。
不过很快他的嘴就真的歪了。
因为——厨房没有避开这股妖风，包子里的盐飘忽不定，仿佛过山车。
所以，“自作自受”是普遍真理，没有人能逃脱，再一次得到证实。
他的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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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侯狠刹宫廷妖风，不是麻烦。
无非是被薛侯训斥了一顿，装无辜就好了。
然后把草叶正面看有锯齿；侧面看锯齿不在一条直线上，而是左右参差错开的，两张图都画出来，老老实实地交给薛侯，让薛侯派人送给梁成就好。
薛侯看明白之后，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往后宫走时开心的样子，薛离明白，薛侯这关是过了。
问题在于如何固定锯条。
可以想象，梁成的青铜锯条，长度了不起也就四十厘米，厚度么，如果以薛离的眼光看，肯定会比较惊人，厚得惊人。
把一些小料锯断应该没问题，但是锯木板……大概只能在想象中。
想想青铜的特性：硬则脆——用不了两下锯齿就崩了；韧则软——用不了两下，恐怕锯齿就平了。
不知道梁成他们铸青铜器尤其是青铜剑的时候，懂不懂回火调质。即使淬火、回火全用上，估计也是够呛。不知道梁成他们能搞到什么程度，只能等待。
能够实用化的锯条，还是只能用铁啊。
铁器没普及，锯子没法实用。西方世界锯子比中国早，恐怕也是因为进入铁器时代早。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要到春秋中后期公输班才能发明锯子的原因吧。
炼铁还是后面的麻烦，实在不行还可以再拖拖。
眼前的麻烦是，光装个手柄做个手锯，梁成就满足了么？
但是，怎么引导梁成去“发明”真正好用的锯弓呢？
要不干脆发明“圆锯”？
麻烦了。
但是怎么让梁成“被发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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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叫宰（大管家）来。”嗯，没错，某男恶趣味发作，把两个贴身小侍女的名字都改了。
“宰（大管家）啊，你给我做个铜圈圈，这么大就好。”某男两手张开相对，在胸前一比划。
“圈圈不要太粗哦，这么粗就行。”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比划。
“再做一根杆子，前面带个开口弯，这个弯要比铜圈圈粗一倍。得，我画给你看吧。明白了吧？”
宰（大管家）明白了，出去了。
这不就是小孩子玩的滚铁圈么。只不过改成铜圈罢了。
圆周运动化为直线运动，这是演示道具。
启发梁成“发明”圆锯全靠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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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又“被发明”的梁成来了。
梁成很厉害，直接带着装好手柄的手锯来了。手柄与锯条的固定，三个点，三角形。三角形最稳定，完美。
梁成这次是来演示、也是汇报成果来的，这是礼节。
痛快爽直的中年型男，这一次很谨慎，进院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确认安全后才进来。
少君还是那么有礼，还是出来迎接他，笑眯眯的，可爱极了。
爽快型男就是痛快，行礼后二话不说，从肥大袖子里掏出一把手锯，躬身双手奉上：“少君，幸不辱命！”
少君也爽快，不搞谢劳答拜等梁成再回拜再说话的那一套礼节，直接问：“好用么？”
爽快男就是痛快，二话不说，做了个手势示意随我来，三两步走到院中刚移栽来的桂树边，三两下就锯断了，回头报告：“好使！”
发现情形不对的少君，嘴巴刚要张开阻止——桂树已经夭折。
既然无可挽回，嘴巴干脆合上了：“就叫手锯吧。”
爽快男就是痛快：“好名字！”
憋出一口内伤的少君笑眯眯：“说说吧。”
爽快男奉上手锯给少君观看，一如既往的直接：“就是不能做长，长了这个……”
“锯条。”
“哦，做长了这个锯条就会晃悠，吃不住劲。”
少君仔细观察这个手锯，长度大概二十公分多点，厚度远比想象的薄，大概两毫米多，看来低估国内的手艺了。
继续笑眯眯：“能做到多长？”
中年型男在锯子前端张开手一比划，“能做到这么长。”哦，大概四十公分多点，跟自己的估计倒是差不多。
不露声色，继续笑眯眯：“还是这么薄么？”
爽快男这次扭捏了下“这个长度就要厚一点了。”不等再问，痛快地用指甲比划了下，“有这么厚”。
哦，看来三个毫米多，还可以接受，锯弓，看来可以“发明”了。
“锯条两头绷紧不就不晃了么？”眼睛越大越显得天真，现在眼睛睁得够大了吧？
“两头绷紧？少君的意思是……弓？”
宾果！真上路！
“袭人，把地上的枝条拿进来。”
起身，笑眯眯地示意痛快男安坐勿动，拿起手锯，比划了下长度，锯起枝断，得断枝三条。
摆成一个工字形，卡在锯条上方，示意中年型男观看。
——型男拧眉，一个疑问的眼神。
在H（下方是锯条）上方开口处，从两端向内，虚虚一握，示意。
——型男展眉，一个惊叹的眼神。
梁成深深一拜，五体投地的样子，拜服从声音里洋溢出来，成了崇拜：“少君智乃天成！”
继续笑眯眯：“半个天成。加上你这个成，也才半天嘛。”
爽快男痛快啊。“仆这就试制，告退！”
继续笑眯眯：“同去。”
小侍女看着留在案上的几根棍棍，不得要领，左看右看侧看，袭人成了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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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空，我薛国铸剑大匠是谁啊。”
“涂果，来自吴国，先君当年许了他匠师①这个中大夫的位置，才留住了他。”哦，没想到祖父还能如此破格用人，一个匠人拔擢为大夫。
但是看梁成不像反对，还一副对涂果很是欣赏的样子，就算我薛国不古板，也要这个涂果自身的水准令人信服才行。
看来这次去铸剑坊，值得期待。
马车颠得难受，闲聊几句分分神吧。
“梁司空，听说周道非常宽，能容四辆驷马大车并排行驶，是真的么？”
“是啊。我们附近，齐鲁晋等大国才有直通王都的周道，我薛国是小国，没有直通的周道。诗云‘四牡（四匹马拉的车）騑騑（疾驰）周道倭迟（通逶迤，遥远之貌）②‘”
“真有这么宽啊。”
“嗯。道路两边还种满了树，春天在周道行走，赏心悦目啊。诗云‘柞棫拨（生叶）矣，行道兑（无阻）矣’③。一路上还有客栈、水井。由野庐氏④掌管。”咦，这不就是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么？
梁成看到道路上交错的车辙，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国的道路也该修整了，路面已经不平坦了。周道平得就像打磨过的石板一样，笔直如同箭矢⑤。驾车在周道出游，真是省心哪。”
咦，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么？车轮行进，圆周运动转为直线运动嘛！看来不让梁成“发明”圆锯都不行了。
“梁司空，周道上车辙印不深么？”
“很浅，而且一有损坏，野庐氏要随时修补的。”
“哦，梁司空，你说，要是我们把车轮一圈都装上锯齿，会在那周道上留下多深的车辙？”一脸小孩子就是喜欢胡闹的天真。
“啊？少君你也太……”
“假如我们把带锯的轮子盯着一个地方转，车辙会越锯越深么？最后会不会把车轮全部陷进去啊？”继续儿童特有、胡闹到底的天真畅想。
“啊，这个……”
“假如这个时候我们继续前进，你说会不会把周道都锯开呀？”装儿童很累的，干脆直说了吧。
“咦！锯子……轮子……锯齿……定住……锯开……啊！！！”
型男丑陋了，激动得两眼都直了，脸上肌肉不自主的跳动，表情都没法看了。
“少君！智乃天成！”型男激动地只会说一句话了。
少君一脸无辜地看着型男，努力睁大的眼睛极力表现着天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基本搞完了，总算可以去专心大炼钢铁了。
不管激动的“被发明家”如何激动，暗地叹气：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启发道具——滚圈圈看来是没用了。就这么扔了，明显对不住赶工做出来的宰（大管家）。要不扔给小侍女玩？
某男眼珠一转，决定了，送给从小就喜欢“蹂躏”他的戴赢“好妈妈”。这才对得起公室大宰（大管家）监制圈圈的尊贵身份么！
于是，在“好儿子”的有利健康和亲身演示后，薛侯后宫里多了一个高挑亮丽、滚着圈圈、一路嘻嘻哈哈的倩影。被秦赢凿了毛栗子，得了个“疯丫”的美名。
①司空为冬官，管营建。下辖工部、匠师、司木、司土、司金、司水等六位“中大夫”及司玉、司皮等五位“下大夫”。涂果这个“匠师中大夫”归梁成管辖。
②《诗?小雅?四牡》
③《诗?大雅?绵》，《国语?周语》：“周制有之曰：列树以表道。”
④官职。“掌达国道路”负责“宿息井树”。另还有“司险”官，掌“五壕五沟（渠）”，一旦国内遇袭时，还负责“擁塞道路”，估计就要砍倒道旁的树了。
⑤《诗?小雅?大东》“周道如砥（打磨过的石头）其直如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