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胖了,而且胖了不少。流离深觉不喜,这样的一一她都快抱不动了好吗?更何况,他这身白花花的嫩肉还不是自己喂大的,而是进那黑水当中滚一圈自己长出来的。流离越想越觉得不平衡,路上不免又打了他一顿屁股,见他龇牙咧嘴地眼泪都流干了这才觉得解气了。然而解气之后,她又开始心疼,一一就这么点大,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就这样责怪他,是不是太严苛了些。于是上半路光顾着打骂说教,下半路就只记得呵护疼宠了。
但流离到底还是多了个心眼,生怕那黑水给一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一来她不会看病,二来这魔宫中又除了她再无活物,当然,那个疯子是不能算的,冷尤又不知跑哪儿去了。流离深感疲惫,这才领悟到人贩子当初听说她要买孩子时露出的那抹嘲笑的真谛。
第二天起床,流离很惊喜地发现一一竟长大了不少,不比昨日只是长肉,今日是连手脚都长长了些,眉眼五官也更见清楚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小萌娃。
她把一一放在床上仔细端详,一会儿“一一你脸好像没昨天圆了”,一会儿“一一你手长长了,脚也长长了”,后来又是叫嚷:“天哪,一一你竟然能坐起来了!”
一一坐在床上,腰还不是挺得很直,被流离挠痒痒挠得直“咯咯”笑,一大一小玩了好些时候。
后来流离有些累了,就起身想出去找找还有什么吃的,哪知一一笑完了,又张嘴咿呀道:“姨,姨……娘!”
流离直愣愣地回头:“一一,你刚刚喊我什么?”
“姨,姨……娘!”
流离忙一把抱住他,转眼化身为咆哮帝:“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你姨,也不是你娘,你得叫姐姐!姐姐!知道吗?我可是黄花大闺女,还没成亲的呢!”
一一被她晃得头晕,睫毛扇子扑棱扑棱地,嘴里才吐出一个字来:“鸡……”
流离脸一黑,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她耐心地教他:“不是鸡,是姐,鸡,诶,姐……”
“鸡……”
“不是鸡,是姐!”
“鸡,鸡……”
“……”
“我最后再说一遍,是姐,姐姐的姐。你要再说鸡,我就把你给扔出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教了这么多回终于把人给教会了,一一张着小嘴,这才说出了让流离心满意足的答案:“鸡……姐。”
流离乐开了花:“这就对了嘛。再叫一遍给姐姐听!”
“姐……”
“姐,姐……”
“姐姐……”
“看样子,你过的倒是自在!”
流离猛然回头,便见冷尤一身黑衣施施然站在窗前,房间里气温骤降,冷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听说你去了地牢?见到他了?”
“地牢?”流离捂住鼻子,站起身来直面对他:“没去过。他又是谁?”
冷尤骤然靠近,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眼神幽暗:“楚,陌。你果真,不记得他了?”
“楚陌?没听说过,何来记不记得?”
冷尤看她一眼:“你好像不愿意看到本君?难不成几日不见,让你忘了你是本君仆人的事实?”
流离也不怕他:“你既让我为你做事,好歹也要把我和我弟弟照顾周全。他还是一个才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儿,没有奶水,你让他怎么长大,怎么活下来?”
冷尤瞳孔一缩:“本君记得,交易里可没说要替你照顾一个孩子?”
流离气急:“这还用说?我将他带在身边,不是为了要饿死他的!你既然要我为你做事,就应该让我安心。你若不管一一的死活,那我们就玉石俱焚好了!”
“你似乎有恃无恐?”
流离一愣:“我所能倚仗的不就是自己对你的那么一丁点用处么?不然你为何煞费苦心将我骗来这里?吃饱了撑的?”
冷尤猛然上前掐住她的下颔:“你最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否则,本君也不敢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流离吃痛:“那你要我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
“当然是仆人对主人,应有的语气……”
变态!流离暗骂一声,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主人,是这样吗?”
冷尤这才满意,放开了她:“你想让这个孩子活着。本君依你就是。但你要记住,身为仆人的本分!”
“是,主人。”流离牙都要咬碎了:“不知主人,您现在有何吩咐?”
冷尤满意地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就去给楚陌送饭吧!食盒每日午时三刻来我这儿领。”
“是,主人。”还午时三刻呢,你确定不是断头饭?
冷尤说完欲走,流离忙叫住他:“可是主人,你总得告诉我楚陌他人在哪儿吧?”
冷尤头也不回:“昨日你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想想便知道了。”
昨日?
流离悚然一惊:“你是说他!他不是个疯子吗?”
冷尤走至门口,听她这么说头一次露出个微小的笑容来:“疯子?可不是吗?”
这边冷尤心情愉快地走了,那边流离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她对这个名叫楚陌的疯子印象并不是很好,第二就是她对那黑河之水印象糟糕到爆。虽说一一确实因那水长大了不少,可谁都看得出来这事儿邪门得不是一点点,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呢?她若天天往那头跑,一一又跟着她每日往那水里一泡,谁又敢肯定一一每回都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呢?
她心情沮丧地提着食盒,也没心思去想里面是些什么了,待到午时三刻一到,她就颇不情愿地往门口挪。这时候一一好像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满脸兴奋地喊:“姐姐,姐姐!”
流离一脸菜色,现在倒喊得利索了,起先教那么多遍都教不会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吗?
流离不忍见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很是认命地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抱人一手提着食盒地走了。
到了洞口,她很有一种扔下东西走人的冲动。但自己昨日刚来过这里,今日就被冷尤知道了,所以她不敢保证冷尤不是在监视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她才慢慢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