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过课，知道如今除了青丘神族之外，妖界也有好几个妖狐族，其中自然不乏九尾白狐，只是妖狐的皮毛大多粗砾，像今日这般柔滑细腻的不说是神，也该是仙了吧？
冷尤替她顺了顺头发，漫不经心道：“做交易换来的。喜欢吗？”
流离愣了愣：“你要把它送给我？”
这半年多来，流离没少收到冷尤送出的礼物，正常一点的有花，有首饰，有漂亮衣服，稍微不正常些的就有匕首，毒药，还有，人头……但送狐狸皮却还是头一次。流离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毕竟这东西曾经长在别人的身上……流离不敢想像若有人把自己的皮剥下来披在身上，那将是一场怎样刻骨铭心的噩梦。
“不喜欢？”
冷尤捏了她一撮头发在手中任意把玩，眼神平静：“难得有这么纯粹的毛色，你不喜欢穿，就把它垫在藤椅上，暖和。”
流离想了想，点头：“那好吧。”
她双眼明亮：“哥哥，许久不曾见你，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冷尤没有拒绝：“你想去哪儿玩？”
流离想了想：“我们去外面吧？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我想放风筝！”
冷尤皱了皱眉，流离便拉了他的手左右摇晃，很有些撒娇的意味：“哥哥去嘛！我都好久没有晒到太阳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我铁定会长出蘑菇来的！”
冷尤被她逗笑：“你又不是那些草木，怎会长出蘑菇来？”
他带着流离选了一处好地，是离魔境之渊不远的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处宽广的平地，青草离离，脚踩在上面十分柔软。冷尤眯了眯眼睛，似被阳光刺疼了一般。
流离看着他病态苍白的脸，道：“哥哥不喜欢阳光，为什么还肯陪着我出来？”
冷尤愣了愣，道：“我怕我若长出蘑菇来，你会嫌弃我。”
流离“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若长出蘑菇来，我就正好煮一碗蘑菇汤。”
恰逢风起，流离提着风筝开始一圈一圈地跑，不一会儿就把它放得老高。冷尤只在一边看，这种事情他向来不会参与，流离自也知道，所以只顾着自己玩，偶尔还会回过头来看他还在不在。
冷尤总是在的。这让流离感到心安，同时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人间的那些糖葫芦被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蜜糖，这甜味儿甜得她发晕。
哥哥真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她这样想着。
冷尤站在风中，站在烈日底下，站在时间的长河里。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光彩的笑脸了，没有诡计，没有阴谋的，毫无杂质的笑脸了，漂亮得竟让他心生毁灭之念……
不管他们的内里如何，起码单从外表来看这是极为和谐的一幕。白莉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看清了冷尤，自然也看清了那正一脸天真无邪的人儿！她几欲发了狂，全身止不住地战栗着：“白茉，你还当真阴魂不散！”
冷尤见了她毫无惊奇，只是脸上自然而然地罩了一层寒霜：“这次，你可再没有皮毛来换了。”
白莉紧咬着牙，目不转睛地把流离盯着：“她，竟还没死……”
“是你救了她？”
冷尤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时间可不等人，你确定要在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吗？”
白莉猛然大喊：“这怎么会是毫无意义的问题？”
流离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却是个长得极为美艳的妇人，似在跟冷尤争执什么。她不由地放慢手中速度，想要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由于距离太远，她即使伸长了耳朵也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白莉恨道：“她早就该死了，早在三年前就该彻底消失了。”
“可你为什么要救她？”
“如今阿陌生死难测，她这个始作俑者反倒还好端端地在这里放风筝，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她手中凝出一柄实剑：“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死之身……啊！”白莉丢了剑，捂着手腕满脸扭曲，一头冷汗，显是痛极。
冷尤却理了理弄乱的衣袖，轻描淡写道：“她如今是我的人，你若再敢动她，下次可就不是只断只手而已了！”
流离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那妇人虽低着头，眼神却是直直往自己这边瞟来的，便收了线慢慢靠近，道：“你认识我吗？”
“哥哥，她是谁啊？”
“哥哥？”白莉愣了一愣：“你为何叫他哥哥？”
流离歪了歪头：“哥哥就是哥哥啊，还能为什么？你到底是谁呀？”
白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又不记得我了？”
“又？”流离向冷尤求助：“难道我以前也失过忆？”
冷尤想也不想，道：“是有过一次，你这是老毛病了，没准儿以后还会再犯。”
“啊？那我不是又要把你给忘了？这病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吗？”流离急红了眼。
冷尤这才道：“这病也不是无端端就会发的。你只要听哥哥的话，哥哥可以给保证你这病再也不会犯了。”
流离这才转忧为喜。
白莉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她忽地笑了，像是胜利者一般耀武扬威：“你不是自诩聪明，可也不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吗？我等着看你爬不起来的那一天！”
流离差点就被她吓住了，她十分不解：“我跟你有仇？”
“何止是有仇？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方解我心头之恨！”
这还是流离第一次听人用这样恶毒的话来说她，先前有几个侍女在背后嚼舌根，说她若不是长相狐媚被哥哥看重，说不定早就被魔族中人杀了，还说凡人生来就是被妖魔炼化以此增添修为的。光这两句话，她们就被哥哥砍了头，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这般不入耳的话了。如今白莉这样说她，毫无意外地让她感到十分难受，她试着解释：“我曾经难道真的做过许多伤害你的事吗？你看在我都忘记了的份上，可不可以原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