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说终究虚幻,更何况他们几个修为不低,自然能够感应到那些尸体上并无任何魔族的气息,若说这整件事是魔族所为,他们大多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一番讨论未果,众人只得稍作休整,打算在这之后再商讨对策。
天渐渐暗了下来。
流离回到房中,关上门问:“一一,你渴了没?要不要喝点水?”
一一有些恹恹的:“还是算了吧。这边的水我就算喝了也起不了多大效用,还不如不喝。”
“那你不喝水,怎么恢复啊?”
一一想了想:“姐,要不你去回谷村吧!那里肯定有能够给我补身体的东西。”
流离皱了皱眉:“那里怎么会有?听师兄他们说,那里之前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你可别指望会有黑河之类的东西。还有,”流离顿了顿:“黑河水那类的东西,终究是不干净的。我怕对你会有害处,你以后还是别碰了!”
一一声音弱了下来:“我知道。那黑河水和那朵小白花,都是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以他人魂魄滋养,一个又以他人精血灌溉。可是姐姐,你忘了我是什么了吗?他们就算再脏到了我这里都能变成最干净的肥料……”
“所以你就要来者不拒吗?那以后,若是没有了黑河没有了小白花,你又要怎么办,难道要学他们也去饲养这些东西吗?”
“我……”一一见流离发了怒,顿时什么想说的都吞了下去,只道:“那好吧,我不再碰那些东西就是了。像寻常精怪那般修炼也是可以的,只是稍慢了些。”
流离这才松了口气,亲手养大的孩子,可不能让他长歪了。她叹了口气:“虽然你仍是不肯告诉我你的来历,但我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你我相依为命在这世上,我得竭尽全力让你过得平安,幸福。一一,你能理解姐姐吗?”
“当然了!”一一轻快地说:“姐姐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流离一脸温柔,将手腕花印轻轻凝视着:“你也是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一一,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
流光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前女子恍若神光普照,唇边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是要飞走了一般,气得流光险些把盘子摔了!
“大师兄?”流离诧异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吗?”
流光神色冷淡:“我见你灯还亮着,晚上也没吃什么,就给你准备了点夜宵。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应,所以就自己进来了。”
流离一愣,自己和一一竟说得这般投入吗?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流光看了她一眼,转身放下盘子就走:“早点休息。”
流离:“……”怎么她竟有种大师兄在生她气的错觉呢?一定是她太困了所以产生的错觉,对吧?
一一:“……”这么迟钝的女人一定不是他姐姐!
流离走过去关门,却见对面青柠也站在门口,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师兄离去的方向。她叫了声:“青柠师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青柠这才回过神,看着她的脸神色怪异:“流光师兄他……”
流离以为她是问自己大师兄来干嘛,便一五一十地说道:“大师兄他来给我送夜宵!”
“夜宵?”青柠脸色白了一白:“这么晚了,他还肯……”
流离没察觉出她的异样,笑了笑:“是呀,大师兄人很好的。”
“是吗?”说罢竟就这样转身进了屋,关门的疾风吹动了门帘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想个不停。
流离愣了愣,难道她说错了?不会呀,大师兄这样的人确实很不错啊,难道说这青柠师姐什么时候受过他的气不曾?
想不明白,流离便懵懵懂懂地也回屋睡了。可以预想,接下来的几天是不会太太平的,所以还是先把精神养好再说吧。流离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好像很冷。天上下着大雪,她裹紧了身上的单衣,但那雪花仍是一片一片地往她衣襟里钻,冻得她浑身直打哆嗦。
“吉时到!”
震天的一记喊声突然传来,吓了她一大跳。她四处瞧了瞧,竟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人,完全陌生的面孔,一张一张竟全都是喜气洋洋的。鹅毛大雪飘落在正中间的红毯之上,竟真的就像是一叶叶半透明的羽毛,在那鲜红的映衬下愈加光彩夺目,美得似幻似梦。
流离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貂皮大氅,银灰色的绒毛暖乎乎地趴在她的脸上,触感舒服极了。这时,她又听人喊:“新郎新娘到!”
新郎新娘?
谁要结婚了这是?
两个大红的人影相携向她走来,待到近了她才看清那新郎官的样貌,顿时好不意外:
“一一?怎么是你?”
周围仍是一片喜气,仿佛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问话。
有人喊:“新郎新娘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流离:“……”新郎官是一一也就算了,没有人听见她说话也可以算了,反正这白色的大雪和火红的衣服搭配在一起也是挺好看的,可是,谁能跟她解释一下,她什么时候成了“高堂”了?为什么二拜高堂的时候拜的是她啊摔!她有那么老吗请问?
流离想了很久,听说凡人成亲拜堂时是要拜双方父母的,也就是第二拜拜的对象,一一没有父母,自己养了他一把,他把自己放在上位拜了一下好像也是无可厚非……个屁啊!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根本就没有为人父母的自觉好吗?
流离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实际是很想把一一拉出去打一顿的,可今天又是人家的大喜日子,这么做好像实在是不顾他的颜面了些……
流离纠结地忘乎所以,几乎就要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陌,你说我们成亲那天选在什么日子的好?”
流离只觉得心中急跳,似乎对声音的主人十分熟悉,但却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她抬起头来,远远看见人群外围站着一对男女,刚刚那声音就是那女人发出来的。
流离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犹如耳边。
她听见男人笑说:“你想选什么日子都行。只一点,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女人娇笑一声:“我若反悔了,你要怎么办?”
男人便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相思成疾,孤独而去。”
女人一听急了:“你别这样说,不吉利。我答应你绝不会反悔就是。”
男人这才笑了:“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女人依在他怀里:“冬天似乎太冷清了。我们就选在春天吧,明年开春,春暖花开,到时,我一定要花瓣铺满我们的喜堂,阵阵花香能从人间飘到天界去!”
“好,都依你!”
“……”
流离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按住胸口,却只觉那里刚还是一根针轻轻一刺,现在却变成四面八方都是尖针了,整颗心脏仿若被扎成刺猬,让她想躲都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