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夫人入上真观清修一事在宫里并无多大的波澜,皇后在一碧万顷安心养胎,俪妃与顾静言勤勤恳恳打理宫中之事,宁安夫人则把心思都放在自己女儿身上。
七月二十,皇上在校场以北的明园开马球赛,珉晟特地准毓颐等人出宫看马球。到了二十这天,毓颐兴冲冲的换了骑装准备上场大展拳脚,等到了校场北的草原,毓颐傻眼了。跟着大驾来的公子哥们,基本全来了,命妇夫人小姐们也来了,女眷全都在凉棚里坐着看场上男人打马球。
“你们看看,我还以为咱们能上去,特地换了这衣裳,谁知道是过来看人家打马球的。”毓颐对着南安郡主绮姗绮媱李汝等人抱怨,说话的时候扯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朗声说道,说话的时候看着三王爷的方向。
淑雯听见毓颐说话意有所指,摇着扇子扭头对三王爷珉桓说,“三哥你听听,有人不乐意呢。”
珉桓笑笑不作声,呷了一口茶继续看珉晟在场上打马球,场上两队人,一队穿蓝衣,一队穿白衣。
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用都没有,毓颐气得坐在椅上不停地扇扇子。
淑雯笑毓颐的小女儿样子,不经意的看一眼场上却被自己男人吸引了目光。成婚这么多年,淑雯第一次见到崔珂这样骑马纵情,真是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的样子,似乎与记忆里的一个人重叠起来。
见淑雯看愣了,淑仁在旁边抿着嘴笑,珉桓换个姿势小声说,“你嫁人这么多年,就没找着那个当彩头的荷包?我可还记得那个荷包里都装了什么。”对着淑仁说,“纾妹妹你可还记得?”
“哪能不记得,那荷包是姐姐亲手做的,我记得当时姐姐用绢子包了一对银镯子一对珍珠耳坠子。”
淑雯恍惚想起来,14那年也是打马球,那时候三哥还没成亲淑瑜姐姐没有远嫁,在皇子练骑射的东边草地圈了地方,一群皇子世子伴读的公子在那儿打马球,公主们听说皇子那儿打马球,全都跑去看他们。男孩子们一看公主郡主小姐们都来了,起哄要彩头,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摘了镯子和耳坠子用手绢一包塞进荷包里给他们当彩头。“我记得那时候得了彩头的人穿一身黑,腰上系了一条金绸包边的腰带,靴子上绣烈马。”
场上,崔珂穿蓝衣腰扎白边皮带,勒马探球,一杆将球打进了球门中。场下,一片欢呼。
“那年看马球,球进球门后我还扔了块帕子进去,本以为帕子荷包扔进去就被马踩烂了,谁承想被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捡了去。”淑仁也跟着说起以前的旧事。
“要不当年父皇说文丫头的婚事是天作之合姻缘天定。”珉桓打趣说,“你看看,你的帕子这会不知道哪儿,这个在自己家里都没找着。”
“三哥,你们说什么呢?”九王爷珉礼换了衣服走过来,等场上这一波打完就是他们了。
“说当年父皇说的姻缘天定。”
“哦,这事当年还是我跑了父皇跟前说的。”看看淑雯,“不过看姐姐这样子,是不明白咱们兄弟说的什么。”
“她要是明白还能凑齐好字了都没找着自己的镯子耳坠子。”
场上打的热火朝天,绮姗坐在凉棚里都觉得地被马踏的在震,毓颐在旁边坐不住了。这次的马球赛说是皇上想出来,可是做事的是三王爷珉桓,只是置办东西的银子是从内府出的。这凉棚围着中间场地搭了一圈,地上铺两层席子,用竹竿和市面上最便宜的纱搭起棚子,南边坐公主王妃王爷,东边坐各府女眷,北边给未出阁的小姐和郡主们,西边是跟着大驾来苏洛城的官老爷和公子。毓颐来看马球自然是坐在南边,可是北边多么热闹,毓颐看着北边的小姐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会一群人还算安分,毕竟皇上在场上,还有驸马和已成家的王爷,等会那些未成婚的世子和都城里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一上场,就不是这场面了。“我和三哥说一声,咱们去北边坐着吧。”毓颐扭头对许瑶说,可是绮姗李汝等人都听见了。
“公主想去去就是了,我们等会当然是要去北边坐着的。”许瑶知道她的心思,李汝和绮姗只抿嘴笑。
“你们别笑啊,你们跑了北边去,等会你们想看的人都出来自然是又喊又叫的,把我自己留这儿好没意思。”
毓颐刚抱怨了一句,珉桓突然提高音量说话,“毓颐想干嘛啊?”
“三哥,我要去北边坐着。”
“不行。”
“我就去。”毓颐不理珉桓,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明天我就进宫跟太后说去,说你不敬兄长。”
得,不敬兄长这顶帽子毓颐可接不住,只能乖乖回椅子上坐着。
场上崔珂崔玘互相照应,两个人配合着进了好几个球,中间还有三次是截了别人的球,淑雯和淑仁看着,敢情自己男人这边进的球全都是他们兄弟两个打出来的。
珉桓见珉礼穿戴好在身边坐着,问道,“分组的时候我记得把你分这场了,你怎么不上去?”
珉礼拿起茶盏灌了半杯茶,“三哥你自己瞅瞅,场上有谁拦得住他们兄弟两个的。我等会跟着靖王叔家小五他们一起,那群小子马球打的也不差。”
珉礼说完场上一阵锣响,比赛结束,穿蓝衣得赢了。珉礼见胜负已分,忙放下杯子跑出凉棚。场上太监们稍稍整理,从北边来了两队人,一队穿红,一队穿黑,腿上帮着护腿,头上戴着用细藤条编的头盔。
绮姗一眼就认出了崔琛和崔琰,“姐姐,咱家两个在哪儿?”绮媱刚说完场上壮声势的鼓一响,比赛就开始了,绮姗没来的及说话就听见北边的姑娘们炸开了锅。
有喊靖王世子的,有喊廉王爷,也有喊崔公子的。
“你看穿红衣服里靴子上绣马的那两个,云纹的是三哥,火纹的是小琰。”场上崔琛崔琰打的好,场下绮姗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骄傲之色。
毓颐看北边那么热闹,站起来拉着许瑶就往外走,许瑶走的时候把李汝和云霏也一起喊上,这样你喊我我拉她的,一行人全都去了北边看场上打马球。
脚一踏进北边的凉棚李汝就知道南边公主那里是多么的安静,这里的声浪震得人站不稳,一群郡主小姐没了平日的端庄,又叫又跳,站在最前面把着围栏的是皇上的十四叔安王爷家的芳郡主和芷郡主,姐妹两个满脸通红,喊得叫的声嘶力竭。
马踏在地上有沉闷的声响,一个穿红衣的骑着马从她们面前不远处快速跑过,球杆挥起击球的声响让场下的姑娘们有高声呐喊起来。
“姐,刚才那个好像是小琰,我看着靴子上绣的是火纹。”绮媱说话时穿红衣的男子骑马在场上快速前进,球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往前跑,后面来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一左一右追上来,同时又来一个穿红衣的从右侧骑马冲上前,之间中间的红衣男子弯腰探球一下将球打了出去,右边的红衣男子腿一夹马肚,奔着球冲了过去,黑衣男子被红衣男子的冲势逼的忙往旁边避让,离球门还有十步远,挥杆把球打进球门。
凉棚里掌声雷动,绮媱看着芳郡主芷郡主姐妹两个把自己的荷包手绢往场地里扔,不止二位郡主,在围栏前站着的都往场里扔东西。许瑶以为东西扔进去了没人捡,场上的男人反而停下来伸手接这些东西,芷郡主扔进场的手绢飘飘荡荡要落在地上,一个穿红衣的用球杆挑中拿到手里朝这边摇了摇。
“姐,是刚才从咱们跟前跑过的人接了我的绢子。”芷郡主兴奋地拉着芳郡主,不停地摇芳郡主的胳膊。
“是琰哥哥。”绮媱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
场上崔琰把接到的手绢塞进怀里,鼓声雷动,比赛继续。北边凉棚里珉晟已换回平常衣服回到座位上,与珉桓说话间北边又闹了起来,珉晟看过去,只见穿黑衣的珉礼打着球往球门去,迎面一个穿红衣的快马冲过来,挥杆截了珉礼的球一路往西,珉礼掉头就追,另一个穿红衣的跑上来拦他,珉礼将要追上时截球的人一杆将球打进球门。
“刚才十哥说二位姐夫在场上没人拦的住,现在和小五一起,还是一样。”
珉桓也笑,“偏偏拦他的人和上一场他不敢对着都是一家的。”
“哦?”秦立在旁边地上一盏茶。
“是崔尚书的两个儿子,有一个还在皇上跟前当侍卫。”珉桓指着崔琰说,“那个身量小一些的就是,兄弟两个的骑术都不错,可能是三公子在西北待过原因,对比看三公子更强悍四公子偏灵巧。”
珉桓说完一阵锣响,比赛结束,两拨人打平手。
下场时崔琛让崔琰牵着马先走,自己走到北边的围栏前,“三哥。”绮姗见崔琛走过来,忙挥手绢喊他,一群小姐听见绮姗喊这个往前走男子“三哥”,立刻明白这是都城里大名鼎鼎的崔三公子。
“刚才在场上看见这儿有人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崔琛走到围栏前,一身红衣,金缎包边的皮带系在腰上,腿上还绑着护腿,脚上一双黑色绣马的靴子,因为刚打完马球,崔琛的满面通红,额头隐隐有汗珠。众人见到如此的崔琛,竟没人大声说话,本来吵吵闹闹的凉棚瞬间静了下来。
“哥哥不去休息怎么来这儿?”
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你帮哥哥把这个荷包还回去。”
刚才接到荷包手绢的人那么多,拿回去也没什么,哥哥竟然让自己替他还回去。心里想着绮姗还是接了过来。崔琛见绮姗接了,嘱咐了绮姗绮媱几句就去休息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