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下午到晚上,用过晚膳,几个人结伴去水边放荷花灯。七夕这天放荷花灯祈福是苏洛城特有的风俗,女子在亲手制作的荷花灯放入一小截蜡烛,将荷花灯放入水中,让灯随波追流而去,未婚的祈求觅得如意郎君,为人妇的求夫妻和顺一家平安喜乐。
毓颐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看了一会把纸条放进灯里方才把荷花灯送入水中,许瑶奇怪,小声问毓颐,“这是每个人都做得吗?”
毓颐摇摇头,“不是,那是我从木如寺求来的符,盼来年安顺平安。”
见主子放了荷花灯,在一旁伺候的女官上前柔声说,“长公主,时辰不早,是时候歇息了。”
虽然还想玩,想想还是应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说要回去休息。琼华阁外,云芝看见长公主,并不避让,而是待长公主走近方屈膝行了一礼,“奴婢见过长公主。”毓颐本直直往外走,听见有人给行礼,扭头看见云芝跪在一旁,停下脚步看着云芝,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一身宫女打扮,头上没有簪花,簪了一对金芙蓉花簪子以作装饰,毓颐问道,“皇兄遣你来有何事?”
“回长公主话,奴婢如今在曲院风荷伺候。”听了云芝所说毓颐回头看一眼正与李汝说话的崔绮姗,屋檐下的灯笼将院子里找的一片清明,绮姗与李汝两个人结伴从屋中走出,光下绮姗姣好的脸庞让看的人挪不开眼睛。收回视线看着云芝毓颐慢慢说,“既然给你指了差事,就好好当差,伺候的好了,自然有你们的福气。”
听见毓颐这样说,云芝心中明白,恭敬说,“奴婢谢长公主提点。奴婢恭送长公主。”
绮姗出来时云芝提着灯笼站在琼华阁大门外,低眉顺眼的,裙上有一点污迹,绮姗想是刚才长公主出去云芝跪下行礼弄脏了,就没有多想。
一行人沿着福海慢慢往回走,从琼华阁回镂云开月与曲院风荷的所经之处在树上都挂了彩灯,有的灯上绘着牛郎织女,有的画着鹊桥相会,绮姗小声问,“云芝,宫里在七夕时也会挂彩灯吗?”
云芝走在绮姗身边提着灯笼照路,“本来是不挂的,是淑瑜长公主十三岁时画了一个彩灯玩,从那之后每年七夕宫里都会挂彩灯赏玩。”
绮姗笑笑不再说话,绮媱拉拉绮姗的衣袖,指着海棠树上的一个彩绘灯笼,“姐姐这个灯上画的是织女吧。”
“恩,这个是织女织布,”说着指着另一棵树上的灯笼说,“那个是牛郎。”
听见绮姗绮媱说话,岑云霏也开了话匣子,“过年十五那天曾去街上看灯,全是八仙过海、金玉满堂之类的,今天第一次见把牛郎织女画灯上。”
“恩,谁说不是。”方燕婉凑上来,“虽说年年的灯都是新的,要么重新做,要么重新糊裱,可是画的样子都是一样,年年都不带换的。”嘴上说着,手也不闲着,一下一下的扇手上的扇子,摇的扇柄处的杏子红流苏一下一下扫过她绣了芙蓉花的袖口。“郡主,在YN正月十五也是上街看灯吗?”
许瑶淡淡一笑,“每年都去看,只是灯上绘的样子与这里不一样。YN那儿摆夷人多,他们不过汉人的春节,但是十五的时候也会上街看灯,做生意的就把他们喜欢的花样画在灯上。”
“这样配着好看吗?看灯的摆夷人喜欢吗?”
刚要说话,一行人到了镂月开云外面,虽然还有说不完的话,还是只能明天再说。沿着福海继续走,到了前面那个岔路,许瑶就要与绮姗绮媱分开,绮姗绮媱回曲院风荷,许瑶去紫穗书院。七月的夜晚虽不像白天那样的热,但是没有风,沿着水边走却感受不到丝毫清凉。
夜,越发的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听到的更多的是裙摆扫过地面的声音,四下看去更是一个人都没有。绮媱有些害怕,问走在前面打灯笼的云芝,“云芝姐姐,你走在前面你不害怕吗?”
知道绮媱这是害怕,柔声说,“奴婢在宫里待的久,习惯了,不害怕。这会各院已经下钥,无主子旨意,是禁止出来走动的。小姐不必担心。”
“可是这里树这么多,还没有月亮,要是树林里藏个人突然蹦出来怎么办?”
许瑶拍拍她的肩,“你放心,这些树藏不了人。”
“郡主您怎么知道的?”
“去年夏天我和哥哥去山里剿匪,山上都是参天的老树,除非躲在树上躲在那些矮树后面,我们在山上抓他们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
“郡主,您还剿过匪?宁王爷不怕您出事吗?”
“我在家里待不住,常跟着哥哥出去剿匪,进山剿过流寇山贼,坐船抓水匪。”说起与哥哥剿匪的事许瑶就开了话匣子,“进山抓流寇山贼容易,最麻烦的就是抓水匪,前年夏天去青罗江,那群人可难对付了,青罗江早晨晚上都有雾,那群人把老巢建在一个水湾里,桩子打进河底,整个寨子就在水上。寨子后面是绝壁,日夜都有人看守。我们打了半个多月才把那伙人一锅端了。”
“你们是如何攻下那个寨子的?”
“开始的时候想用诸葛亮那招用火烧,可是那时候风向不对,靠人撑船过去不等靠近就被发现了。最后我们往河里倒油,等漂着油的水流到寨子的时候把水面上的油点燃,就是借这个机会我们才攻进那个寨子的。”绕过奇石垒成的假山,周围越发的安静,显得许瑶不大的说话声竟像是扯着嗓子大喊一样。许瑶话音落下,绮媱刚想开口,许瑶突然停住脚步看向树林。
“怎么了郡主?”
“嘘。”许瑶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绮媱不要说话,两眼牢牢盯着树林深处。绮姗顺着许瑶的目光看去,树林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奇怪许瑶反应,以为是许瑶小题大做,正想拉许瑶走,突然!
绮姗也像许瑶一样紧紧盯着树林深处某一个地方,绮媱不明所以,拉拉绮姗的袖子小声说,“姐姐,怎么了?”
“有人在树林里。”说完看向云芝,问她,“你说这个时辰各院已经下钥,没有主子的旨意,无端不得出入走动对不对?”
云芝不知绮姗为何突然如此,老实作答,“是,各院下钥后内监宫女等伺候的无旨不能随意出入。”说完云芝猛地抬起头,对,这个时辰确实不应该有人,但是从白天到现在月地云阁都没有消息出来,如今宫禁森然,又有高阶妃嫔生产,树林里有人,那就说明。云芝不敢再想,提着灯笼就往树林里跑,许瑶与绮姗见云芝如此,拉上绮媱跑进树林。
进了树林跑了没多久看见远处水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地上放着一个篮子,二人的对话见见清晰,“行了嘛,要是不哭了就赶紧的。别误了娘娘的大事。”
“好了,就快好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绮媱似乎听见婴孩的哭声。
“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说什么都不认呗,就算是熬不住了,也不能把娘娘供出来。”
听到此处许瑶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从云芝手中拿过灯笼大步走上前,对着水边的二人大声喝道,“谁在那里?”绮姗绮媱跟在许瑶身后一起走过去,走到近前方看清楚,一个内监一个嬷嬷,嬷嬷怀里的孩子用樱红锦缎做的襁褓包着。
云芝认识那个襁褓,那是自己做了借皇上之手送给宁安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