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片儿货”,大家马上激动万分地向菊花那边跑去。
菊花和最先赶到她身边的秦浩然,手脚利落地给几株大货绑棒槌锁,手中的棒槌锁用完了,两人就开心的在这片草棵子里搜寻,好心中有个数,别到时候漏掉了哪个。
等到帮伙中的其他十几个人到了以后,一看,激动得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只见这一片的“片儿货”,是一大片的大棒槌,为首那株早就被菊花绑好了棒槌锁的六品叶在微风中抖动着小身子,在它旁边还有不少的四品叶和五品叶。
见到这么大一片棒槌,大家都欢呼起来,兴奋不已,赶紧拿出棒槌锁往参棵子上绑,又仔仔细细地把附近搜索了好几遍,深怕有遗漏。清点下来,一共发现一个六品叶,三个五匹叶,五个四匹叶,灯台子和二角子加起来有七八棵,巴掌和三花更多,起码有二十几棵。
这显然是一片六代同堂的棒槌大家族。
虎子两眼发光地望着眼前这一大片的参棵子,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儿:“我的娘哎!这么大一片!发了!发了!这下咱们可发大财了!”?
发现人参后是不能讨论价值银钱几何的。眼看着虎子这是要犯忌讳,同样也很激动的把头王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以做提醒。见他望过来后,瞪了他一眼。他吐吐舌头,赶紧缩着脑袋不敢再出声了。可他的双眼却贼亮贼亮地一直在几株大货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王义心想:没想到菊花这丫头还有这么好的运道!
可不是运道好咋的!一般人十天八天的不开眼那都是常事儿。他们打从放山开始,就出现各种不好的预兆,前几天还一直不开眼,现在却能有这样的大造化,简直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王义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领着大家拜谢过山神老把头后,就开始分派人手干活,准备抬参。
那支六品叶和三支五品叶的,自是由他亲自抬,其他的四品叶及灯台子,他安排的也都是些老参把式去抬。像这样年份久的棒槌,极其珍贵,必须得小心谨慎地抬,不伤及它的根须才行。因此一天根本就不可能抬得出来。
在抬参的第二日,铁头不小心被钱串子(蛇)咬着了!被躺在紧挨着他抬参的位置不远处休息的包爷看到了。他赶紧前去寻找秦浩然和菊花,“铁头不小心被钱串子给咬了,你们俩会不会治?”
在王义身边学着他抬参手艺的菊花,听到问话后赶紧起身,说:“那可得看是咬在哪了,要是咬着大血管,怕是神仙也治不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说完就匆匆地跑向那边。菊花一眼就看到了铁头坐在地上抱着腿正呻吟着。她和秦浩然赶紧跑过去,蹲下替他检查伤势。
这一口只是咬在了脚腕上,可能是在没看见蛇的情况下直接踩上去的,被蛇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了上去。
蛇被称作“钱串子”。放山人一直有蛇护棒槌的说法,遇到蛇要高兴,预示着即将见到大山参。其实蛇护棒槌是符合科学根据的,因为凡是有人参的地方,必有棒槌鸟等食籽动物出现,而这些飞鸟又是蛇喜欢的食物,所以,有蛇也就不足为怪。曾经有个在山中放牧数月的村民说,他们居住的窝棚里就有三条野生大蟒蛇,每天会在固定时间回到炕上与人共眠,有几个放山人还曾亲眼目睹过。听说那种蟒蛇叫作“乌绸”,生性温顺,在布伦山区,蛇与人共居的和谐现象非常常见。
然而菊花通过铁头腿上紫黑的伤口判断,这条咬伤他的蛇看起来并不大,但肯定比较毒。只见被蛇咬到的地方,两个小小的牙洞上挂着血珠子,隐隐还渗着黄水儿,伤处周围已经肿得紫黑,火烫火烫的。再看他的脸色,也是发紫发黑,面上笼罩着一股黑气。
菊花道:“这是土盘子咬的。”
铁头咬牙忍疼道:“对,就是土盘子咬的。”
土盘子是东北为数不多的毒蛇之一,有的地方叫它铁树皮。它的身体是深灰色的,还带着少量的花纹,这是它的保护色,跟地面和树皮都极其相似。因为它常常盘成一个盘状伪装成土地的样子,所以当地人称它为土盘子。
这种蛇的毒性很强,杨庄曾经有一个放牛小子在山上不小心踩上了这种蛇,不幸被咬到了脚腕上的血管,人还没下山蛇毒就发作了,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说没就没了。
有些打猎的人常年在深山里出入,难免会遇到毒蛇,而深山里又不可能有大夫,只能自己医,或者听天由命,几代人下来,也渐渐摸索出了一些医蛇伤的法子。
菊花和秦浩然所学,则是她们的师父江平教的。菊花手上飞快地掏出了匕首,在伤口上割了一个半寸深的十字形口子,用力地挤着毒血。而秦浩然则开口交代道:“菊花,我去寻‘走马芹’!”
“嗯!”菊花口中答应着,手上却没停。
走马芹喜欢潮湿肥沃有光照的地方,通常生长在沟膛子里,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一般能长到一米多高,翠绿翠绿的,看起来很是茁壮。这个季节正是走马芹开花的季节,白色的小花也比较显眼。走马芹本身有剧毒,但对治蛇毒却有奇效。原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吧。
在东北的林区里,虽然有走马芹分布,但数量并不多,所以经验老道的猎人往往会很用心地记住走马芹生长的位置,日后一旦急需它救命,便可以直奔而去,尽快地采到草药。
但参王谷地处深山,菊花和秦浩然都是头一次来而已,并不知道这边哪里有生长的走马芹,秦浩然也只能靠对走马芹习性的了解去尝试着寻找。
他将轻功运到极致,四处搜寻着。要知道治蛇毒可是争分夺秒的事儿,早一秒带草药回来,就多一分希望。
菊花用力地帮铁头挤着伤口中的毒血,边挤边问他:“你腿上的布条绑了多久了?”
铁头疼得满头是汗,略想了一下说:“大概不到两袋烟的工夫。”
菊花赶紧解开布条,略缓了一小会儿又迅速地给他绑紧,侧身对身边的包爷说:“你在旁边看着,每过两袋烟的工夫就松一次,这腿可不能一直绑着,要不然就算解了毒,腿也会废掉的。我师父的腿就是这么残的。”
说完后又吩咐冬子和虎子道:“快去河里抓点蚂蟥来!多抓几条!快!”
两人不明就里,但也来不及多问,点点头听话地飞快往河边跑去。没过多久,他俩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片大树叶,上面密密麻麻的堆着许多正在蠕动的蚂蟥,黑乎乎的一小堆。其他人在一旁看得头皮直发麻,赶紧侧过脸,不敢再看。
菊花把蚂蟥一条一条地放到铁头肿胀的伤口周围,让它们吸毒血。
蚂蟥平时是很让人讨厌的东西,但治蛇伤时用它来吸毒血,效果非常好,比用人吸得更干净,也更安全。但使用时必须注意:用蚂蟥吸毒血只能放在皮肤完好的部位,并非直接放在刚割开的伤口上。若直接用在伤口上会有钻入肉里的风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蚂蟥们都很卖力地吸着,很快就变得圆滚滚的,身体紫黑紫黑的,从铁头的腿上自然脱落了下来。菊花见状赶紧换上新的蚂蟥。
一连换了三批蚂蟥,伤口附近的肿胀才似乎略有消退,颜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黑了,稍稍有所转淡。铁头自己也说疼痛减轻了许多。
毒血是吸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秦浩然带着走马芹回来解毒了。菊花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心里十分焦急。
铁头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要是秦浩然再不回来,恐怕将要无力回天。
包爷急得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子,双手还不住地用力搓着,“浩然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走麻达山了吧?”
菊花听了先是一慌,随后稳了稳心神说道:“不会的,我和他在深山中的林子里出入有许多年了,不可能麻达山,估计是附近找不着走马芹,他上远处找了。东西就是这样,你不用的时候到处都是,可真到你要用的时候了,却一点儿都找不着了。”
正说着,秦浩然满脑门子是汗地拎着一大捆走马芹飞纵着回来了。他把草药递到菊花手里,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可见他是拼尽了全力,有多么的累!
菊花顾不上看向他,她迅速地草药洗干净,连根带叶的一起捣碎,弄成糊糊,给铁头仔细地敷在了伤口上。
待做完了一切,她这才发现,秦浩然的一只手掌血肉模糊,右腿上也有一大块沾血的布片向外翻着,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菊花急忙奔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秦浩然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他轻声对着急的菊花说道:“没事的,不太严重。只是这参王谷我不太熟,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最后远远看着一个沟膛子里的一片很像,我着急就想直接从大砬子顶上直接跳下去。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就从上面跌了下去。我伸手扳住了一块突出的尖锐石头,这才稳住了身形,可右腿却不小心磕到石头上了。刚才也没顾上疼,现在还真觉得疼了起来……”
菊花赶紧为他处理伤口。铁头的表弟冬子很感激他俩救治自己表哥的举动,也主动地帮着打水,递药。看着秦浩然的伤,大家都十分的关切。所幸都是些皮外伤,并没伤到骨头。但是腿上的伤处也深可见骨,流了不少血。
菊花心疼地为他敷药包扎着,口中嗔怪着他不知加小心些。
过了几个时辰后,铁头的伤口在菊花的照料下慢慢地开始消肿,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冬子将菊花和秦浩然救他的细节告诉了他,他听了后忙不迭的向她们二人道谢。
那支六品叶的人参,王义挖了三天,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它完好无损地挖出来。那支参差不多有七两,按照这支参的品相来说,最少也能卖上千两白银。可大家都只是在心中默默估算着,不敢宣之于口。
按规矩抬出大棒槌后,要砍“兆头”。王义在抬参附近的红松树上削去一块方形树皮,左侧按帮伙人数刻横杠,右侧按抬出人参的大小刻横杠,又用火烧去兆头四周的松油,保证兆头几十年后都能看清。砍“兆头”也象征着在今后的其他事宜都有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