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虽然爱钱,但在关乎他人性命的时候也不屑于去计较一扇破门的修理费用。他喘着气抚胸急促的喊道:“小伙子,那死医生回来了,咱们还不赶紧去?”
这则消息无异于那九天之上刚被拨云所见到的太阳,如一缕霞光点亮了弥迦的双眸。他急切的抱起安娜就冲出了房门,让还没捋顺气机的客栈老板又喘着气跟着他跑了下去,开车送两人前去庄园。
根本不用弥迦特意吩咐,这两天客栈老板着实收了弥迦不少好处,自觉的将油门踩到极致,在不宽敞的街道上疾驰而去,让被溅了一身泥水的路人跳脚咒骂,也不甚在意。
不到半分钟,或者说仅仅十余秒。车厢内的符纹能源炉燃烧着寿命,支撑着客栈老板在这条街道上横冲直撞,来到了那有着偌大招牌的安乐死庄园。
他熄了车火先下车为弥迦打开了车门,再帮助他提前敲响了那跟客栈厢房里一样破旧的大门,大声喊道:“快开门!”
——吱呀
掉了漆的玄色木门应声而开,门上的两个狮头门环摇摇欲坠,差点掉下来砸了开门者的脚。那玩虫老仆睁着惺忪的双眼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三人,满脸的毫不在意,随手往门里一指算是带过路了,就转过身蹲下,心疼地看向门缝里那因为急促开门而被碾死了很多的白蚁。
“一只吮毒蚁一银币!待会跟你算!”玩虫老头扭过头来迁怒着,却发现身后早已不见人影,只留下司机一人默默的站在车门前抽烟发呆……
……
……
死医生原本不姓死,他在作为一名医疗兵参军入伍前的名字被乡里乡亲们喊得极为响亮——叫做‘死了妈’。这名字和姓氏来的也较为奇葩,全是因为他爹怨恨老婆偷了汉子后才给他取的。而这个名字,他一用就是二十年。直直用到了登记兵籍的时候才猛然惊醒,改了个更好的名字。
他本来想要继承父亲的姓氏,但却想起了父亲那句介绍姓名时的口头禅,以及最后他被人当街打死的结果。而那口头禅也和死医生的姓氏一样奇葩——我姓张,嚣张的张。
死医生琢磨了一番,他很想跟他爹一样用一脸嚣张的表情说出这句嚣张的话,但很可惜的是他很怕在兵营里被人打死。所以思量了半天,也全身****的站在了兵检人员面前用了好几柱香的时间。决定继续沿用那不喜庆的姓,取一个在兵营里喜庆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比第一个要用的时间更长,整整用了五十年!
他每次在兵营里被喊道名字的时候都会受到其他人的注目礼,结合他医疗兵的身份和奇特的医术渐渐被人唤作了神医。那名字也确实挺喜庆的,就兵营里来说,没人会忍得住不对他的姓名进行调侃,却都在受到了他的医治后说是名副其实。而他的名字便叫做——死不了。
名叫安乐死的庄园大的有些不着边际,时常让病人们因为迷路而拖延了病情,导致死亡。而让这个庄园大的离奇的原因则是因为死不了是水云都唯一的医生,也是在新国的医疗体系下从少得可怜的医生群体中脱颖而出而被道做全国第一的名医。
古井幽竹黄泉路,冥土冥泉魂兮来。
阎罗帐前讨瘟鬼,半截金针散家财。
——死不了。
很难让人想象,被人们赞誉有佳称其为神医的死不了居然会屈居于西方边境这个偏远的,极易受到战火的偏僻都城中。也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被道作神医的人居然医不好自己的手臂,让其一直不停的涓涓细流着鲜血,染红了身上的儒士白衫。
雨停了。他叹了一声。
死不了的面色惨白,和那些被他医治的病患如出一辙。他空着半截袖管,任由持续了几十年故意未结痂的伤口染红白衫,坐在了这若大庄园内的院内走廊上,拿起茶碗接住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一滴一滴的打在了碗内地水面上,溅起细微地水珠击在双颊,越加清明。
他将手中的瓷碗放置一旁并随手扔入几枚药丸,嗑的一声瓷器与木板的碰撞声响起,如战争中的号角一般,死不了的身上钻出了各式各样的毒虫,涌入了那已经开始不停翻滚冒着绿色泡沫的瓷碗。
他又叹了口气,看着冷冷清清的回旋走廊,和院子里开了一载又一载的桃花,平静的故意挑拨了一下右臂的伤口,忆起旧人。
死不了前半生的来历确实较为闲趣,但那后半生却是充满了曲折离奇。最让他记挂与叹其不幸的,便是他那早早就前往了彼岸的结发妻子,一名和他一样驱使毒虫救人的新国医生。
“小白,你说今天这阴雨连绵的好日子,又有哪家鸳鸯要被老天爷拆散了?”死不了逗弄着已经酒足饭饱的毒虫群中那条最为刺眼的蚕虫,口中的话却是问向身后难得出现一回的病患。
他有个规矩。夫妇来求,不救。
弥迦轻手轻脚地躲避着正嘶嘶做声地几只要往他这跑来地黑蝎子。几秒之后,几只毒虫被他的武者气场惊到不敢靠近。安心的将安娜往前一送,开口说道:“死医生,请先把刚才在走廊时突然飞射到我妹妹身上的金针拔下。”
安乐死庄园的名字其实并不是死不了医生取得,而是那些被走廊上金针扎到而死亡的病患家属取的。因为那针上已经涂了一种能够激化严重疫病病况,消弱普通疾病病情的药膏。
而能在扎了金针以后还会被送到死不了医生面前的,自然是一些不会让死医生觉得劳心劳神的疾病。但很可惜的是,他并不想救身后的那对少男少女。
“不论是表兄亦或者是亲兄妹,心律误差不会超过0.43秒,亦或者简单点来说,就是你皱一皱眉头的五分之一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