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从我头上浇下,我睁开了迷离的眼睛。四周布满了灰尘,角落里一只巨大的八角蜘蛛正在蚕食比它还大的飞蛾。
这,是另一个世界吗?
我试着让自己清醒,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阵撕裂的头疼。
“喂,你没事吧?”
是亮亮的声音,他躬着身子看我,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躺着的,先前眼中的世界不过是头上被柴烟熏黑的屋顶。
“要不要再来点?”亮亮手端着木盆,从里边洒落出晶莹的水珠。
我赶紧伸手制止,照这个整法,我就是醒过来也得再给浇昏过去。
我揉了揉头,发现依然有血迹,这时亮亮拿出来急救包,在伤口上撒了点消炎药,然后又用自粘绷带包扎好。
“这回呀,你就可着劲地谢我吧,要是再晚来一步,你这会儿估计正陪着阎王喝小酒呢。”
亮亮的话终于让我完全恢复了记忆,昏倒前那面阴森的半张脸重新浮现出来。
“小心,这屋里有第三个人!”我强忍着疼痛提醒亮亮。
我本来想再描述下那人的特征,没想到话没说完,亮亮就把我扶起来指着角落里说:“你看,那第三个人是不是她?”
我定睛一看,发现灶台旁边的柴火堆里依次蹲着老汉、小春苗和一个身披黑色衣服的长发女人。看样子,亮亮已经完全将他们制服,敢情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黑影就是这个女人呀,看来我们自踏入这个村子后就被这家人给盯上了。
那女人头埋的很低,似乎很怕人看到她的样子。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我忍不住凑过去勾头去瞧,岂料她猛然扬起头,满眼怨气的怒瞪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现在回想起那个场景,我已然会头皮发麻,因为她的那张脸有一半没皮,而那一半无皮的脸风化地就像晒干的腊肉,眼珠子直接在外暴露着,鼻梁只剩一半,另一半好像是被削掉了。
我本来就饥肠辘辘,想起常吃的腊肉饭不觉泛起一阵恶心,肠胃都快吐了出来。
她发疯地向我扑来,如同一头猛兽,紧接着是那小春苗同样陷入极度疯狂地暴躁,幸亏亮亮事先用攀岩绳牢牢将她们捆住,若不然我这身子骨还真招架不住。
亮亮到底是懂些套路的角色,不慌不忙地拿起那把杀猪刀对着自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手,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里流露出胆怯。
事态已经很清楚了,这老汉准备图财害命,不料被我们提前发觉并将其制服,成功躲过一劫。倒是这小春苗还是个孩子,亮亮将她似犯人般地绑的跟五花肉一样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呀。
我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不料亮亮碎了一口吐沫星子愤愤地说:“咱们他娘地都被她骗了,她哪里是小姑娘啊,已经是二十多岁了黄花大闺女了,要不是小爷我身手敏捷,差一点就栽在了她手里了,这家伙狠着呢。”
说着,亮亮抬起胳膊让我看了看他的刀伤,看来亮亮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小春苗并未反驳,看样子是默认了。对,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了,她只是患了侏儒症的成年人。
“那这两个人是?”我指着老汉和黑衣女人问。现在,我有点搞不清楚这家人之间的关系了。
“这两是她父母,这男的看着显老,其实也就小五十岁,没咱们想象的那么大?”亮亮回答道,看来在我昏迷期间,他已经实施了审讯工作。
随后亮亮告诉我,其实这几个人根本不是本村人,而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前面的那一套说辞都是骗我们的。这男以前是混迹赌场的老千,结果被人逮了个正着,于是遭到黑道人的报复,她老婆的半张脸就是被那些人给活活削掉了,后来他女儿因不堪侵扰又失手杀死了对方一个头头,这家人走投无路就躲这荒村野地来了。
“那他之前关于这座荒村的解释也是假的了?”我问。
“这倒没,这房子是他朋友让住给他的,他那个朋友倒是本村人,关于村子的事情他事先了解过一些。”亮亮说。
不知是罪恶衍生悲剧,还是悲剧衍生罪恶。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并不好受,怒气也消了一半。虽然亮亮的叙述简短意骇,但我清楚那段经历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非人的折磨与痛苦。
可是一想到对方能那么轻易地对我们举起屠刀时,自己那一丝稍微的同情又很快烟消云散,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时候宽容对某些人来讲会变成纵容。所以,对他们不能心软,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说吧,这是第几次干这事了?!”亮亮把刀一横,恶狠狠地说道。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我这是第一次干,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汉伏在地上求饶,旁边黑衣女一脸傻笑,并不觉危险已在眼前,看样子脑子确实有点问题。不过,从刚才关键时刻打我的那一棒来看,丈夫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放屁!你再说一句瞎话,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就送你到阎王那报道。”说着,亮亮手中的刀刃轻轻划过老汉的脖子。老汉吓的满头冒汗,而一旁的黑衣女人赶紧凑过去试图用衣袖给他擦拭。
“是…是…我坦白,我坦白。”亮亮这一出彻底把老汉吓蒙了,哆哆嗦嗦地将实话全部抖搂出来。“除了这次,我之前还干过两次……但是他们都是盗墓贼,反正进山里也是死路一条,死哪里不都一样,不如我提早送他们上路,顺便捞点好处。”
盗墓贼,听到这里我和亮亮的注意力立马集中起来。“你是说,从我们进来你就发现我们的身份了。”
那老汉点了点头说:“这座村子四周无路与外界相通,也只有盗墓的人会抄小路经过这里,再说若是平常户外探险谁会背一个考古探铲呀。”
老汉分析的没错,我们所带的考古探铲是在洛阳铲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采用螺栓固定钢管,可以随意加长或缩减。所以,除了一把铲头外还有七八节钢管,这玩意挂在背包上特别明显,普通野外旅游也根本用不上。
“那你说,反正进去也是死路一条是什么意思?”亮亮紧接着又问。
老汉的话并不像是危言耸听,言语间他似乎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瞒您说,这角子山那狗屁王爷的墓惦记的人不少,可是去的人基本上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我劝两位小爷还是别涉这道险,值不当。”
“那你的意思是,你曾带人进过那座墓穴?”
“不!不!不!”老汉听亮亮这么说立马否认,“那山里邪性的很,一到打雷的时候里边就鬼哭狼嚎地,嗡嗡闷响,我可不敢进去。倒是前几年,有几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盗墓贼看上了我家黑子,说这狗灵性,非要带着进去探路,结果三天后人一个也没回来,唯独黑子满身是血的回来了,而且嘴里还带着一只断手,那群人明显是全折在里边了。”
长沙一带的土夫子有利用狗敏锐的嗅觉来寻找墓穴的习惯,所以老汉的话确有几分可信。
听老汉说起这段,我才注意一旁的大黑狗,不禁想捧腹大笑。此刻它也有模有样的学着主人的样子蜷缩在角落里,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倒是个惜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