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角子山的盘山路在临县境内,但绕道走临县再入角子山开车最少需要五六个小时,而且我们也并不打算那样招摇过市,毕竟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从青河镇到角子山还有一条徒步小路,虽然蜿蜒崎岖,却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这条路很少有人知道,也是我和亮亮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只不过从未走到底。
第二天,亮亮安置完店里的生意,便和我趁着夜色,顺着青水河往上游的角子山深入。
不知是不是雾霾的缘故,今天无星无月,漆黑异常,得亏了临走时备上的手摇发电式手电筒,一路上循环不断地提供着光源。想象下空旷无人的荒野,两点萤火般的光源随着手机里公放的音乐闪烁,气氛也是相当的诡异。
亮亮仗着自己过来人的身份,不停对我侃天说地,从风水堪舆一直说到了盗墓起始。他说,盗墓自人类兴陪葬制度之始便一直存在,但并未形成系统。三国曹魏时期,当时曹操为了筹集军饷,专门在营中设置了摸金校尉和发丘中朗将两职。为此,建安七子陈琳还专门写了一道《为袁绍檄豫州》的缴文,大骂曹贼破棺裸尸,有悖天道。也就是在这期间,盗墓一职的方法、手段才逐渐规矩起来,建立了自己独特的体系制度,成了正儿八经的职业。
像后来形成的“长沙帮”、“洹洛帮”、“关中帮”这些五花八门的盗墓帮派,都师承于摸金和发丘两大派系,论分金定穴的功夫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老佛爷。
但讲到此处,亮亮话锋一转又说,这摸金和发丘两门在曹操当朝时可谓是呼风唤雨,鬼神莫测,为魏国攫取了大量的财富。但终究是昙花一现,曹**后他的儿子便迅疾撤销了这两个专门从事盗墓的官职,而且大肆捕杀破棺之人。一时间,干盗墓的将士们死的死,逃的逃,从那以后摸金之术才流落到民间,开始隐蔽发展。”
听到此处,我不以为然接道:“我估计曹操是怕这块端起了的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保不定哪天自己的老坟也被他们给挖了,所以就让自己的儿子帮忙将这帮人清除干净。”
“不…不…不。应该不是,听我爷爷说曹操在垂危之际曾密诏发丘中朗将和摸金校尉于卧榻之侧商议要事,你想想,只有股肱之臣才能在帝王弥留之际近身,这份量能是说杀就杀的吗。””亮亮连忙否认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古往今来新继任的君王转而向屠刀挥向自己老子的臣属,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再说既然是密诏,你爷爷又是怎么知道的,你爷爷哄你睡觉胡乱编的瞎话,你还真就当真了,我说你是猪呢还是猪呢。”
我哈哈一阵大笑,拍着亮亮的肩膀,对他的智商进行了一番无情嘲笑。
被我这么一说,亮亮也开始摸摸头怀疑起了自己的观点。毕竟这种像听说、据说、传言之类的事真真假假,本身就掺杂了演绎的成分。
不过,倒是这亮亮的爷爷孙老九经常编瞎话唬镇上的光腚小孩子却是真的。当年孙老九虽然在青河诡棺的事情上出了力,但终究没有被平反。之后便精神失常了,时而胡言乱语,时而神经呆滞,常常蹲在镇口的大石墩上给孩子们讲一些鬼怪故事,什么红眼血尸、人皮娃娃了,不足为信。
约莫到五六点钟的时候,我和亮亮达到了角子山脚下,此时我们已经是饥肠辘辘。背包里带的有压缩干粮,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啃了一包,但那口味让你吃了一口绝不再想吃第二口。
忍了忍又往前深入一点,翻过一道高岭,竟然看见远处冒出一道炊烟。
“这山里边竟然有住户。”我和亮亮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曾想这里还能碰见人家。
不过有人家的地方就有美食,在饥饿的驱动下不觉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空气中似乎已经闻到了农家炒鸡的香味。
看方位是在临县境内,我们寻着炊烟深入,也顾不得方位走向,结果走着走着眼前竟出现一座村庄。村庄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清一色的都是石板房,石磨、石碾、石水缸……建筑风格和现在农村房屋大不一样。
从一些砖瓦的雕花来看,明清痕迹很浓,看样子这村庄有些历史了。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们虽土生土长在青河镇,但也从未真正涉足过角子山腹地,毕竟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可玩性,所以从未听说这角子山里竟然还有村庄。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我和亮亮大致看了一圈,发现里边都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一片惨败景象,看来是座荒村,而且已经空了很长时间。
此时天已大亮,亮亮的胆子也大了许多,所幸就近撬开一扇落锁的门户走了进去,我也赶忙跟上。
屋子里边布满的蜘蛛网,看摆设应该是七十年代的模样。屋子里散落着那个年代所特有的搪瓷茶缸,以及竹壳暖水瓶什么的,看起来屋子的主人走的很匆忙,有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整理。
可是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抛家舍业,匆匆离开故土呢?中国人最放不下的便是乡愁亲思,特别是在农村,家族观念特别浓厚。能够让整个村子彻底消失,那肯定是家族遭遇了灭顶危机。我心中正在思考,扭头一看却发现亮亮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我撤身走出房屋之外低声喊了一声亮亮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山风凉飕飕地,想想突然置身于空无一人的村落,心里边还是有点发怵。
“亮亮…亮亮…”不知为何,越是在寂静无人的空旷地方,我越是不敢大声说话。
就在这时我听见屋后有一阵沙沙沙的声音,我捏手捏脚地顺着墙根的杂草绕道屋后,然后探出脑袋,发现竟然有一个背影呆呆地立在那里,是亮亮。
净在那装神弄鬼,我暗骂一声,大步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这干嘛呢?”我问。
亮亮没有回答,而是面色阴郁地指了指前方角落里放置的大石块。
“我靠,这什么玩意。”
“棺材。”亮亮的声音低沉。
我仔细一看,这确实是个石棺,棺体呈长方形,棺壁全用页岩石拼砌而成,形状古朴奇特。在农村,家中老人未死之前常会提前把棺材备好,以便不时之需。这家把这口棺材提前砌成,放在自家后院也不无可能,但很快我才意识的这个想法是一厢情愿,因为那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