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雍华宫,李恒毅对李恒杰提出一起去御膳房吃些东西,李恒杰觉得御膳房离雍华宫太远,不如顺路去他的流华殿让宫女给他们做点。
李恒毅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流华殿离雍华宫很近,而且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去他三弟那里,便欣然同意。
在去流华殿的路上李恒毅感到越靠近流华殿越是冷清。要是今日不来流华殿,到了流华殿的殿门外他都不曾记得宫里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宫人侍奉,里面虽然整洁利落,但是摆设陈旧,丝毫没有皇宫那光彩照人,富丽堂皇的气势。李恒杰这里和自己还有锦漪的宫里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
为何三弟不向父皇母后提起呢?多些人来服侍,自己也住着舒坦。还没踏进大门,他心里已经开始泛起一阵酸楚。
“二哥请进。”李恒杰把他请进大堂。
进门的时候,他顺势望向书房,不由得心中一惊。书房中书架案几上堆满了各式书籍古典,书桌上只留下一小块地方能伏案写字。人坐在那里,直接就淹没在了茫茫书海中。
恒杰竟然读了这么多的书,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自愧不如啊!
太监端上来两碗百合莲子粥和一碟清炒芥兰。李恒毅喝着粥,想着上回来三弟这儿是什么时候,是三弟刚刚束发,还是更早以前?他也记不清楚了。且不说他已有两年不在宫里,即使身在皇宫,得空的时候也是围着锦漪转,对他三弟还真是疏忽了许多。李恒毅自我安慰地想,好在三弟听话懂事,勤奋好学,欧阳师傅乃三代帝师,恒杰不愁不成大器。
李恒杰仿佛看出了李恒毅的心思,仍旧不紧不慢地喝着粥。他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这个皇宫里有他没他有什么差别?自打出生,当时还是端王的李嗣行抱着锦漪不撒手,而李他直接被王府中奶娘给抱走了。日居月诸,东流逝水。十几年来李恒杰独自读书习字,他早已忘记依偎在父亲母亲的怀中是什么感觉,恐怕是从来没有过的吧。他从小的时候认为只要自己勤奋努力,父皇一定会像宠爱锦漪一样宠爱他;只要他在国子监表现优异,父皇一定会像关心他大哥和二哥一样关心他。只是到目前为止,李嗣行每次提到他都只是这样说:“哦,对了,还有恒杰……”呵呵,哦对了,还有恒杰。这是什么话,为什么父皇他们总是最后一个才想到我?
半碗粥下肚,李恒毅和李恒杰之间的话还不过三句。长时间没有来李恒杰这儿使李恒毅不知道与李恒杰说些什么,只有尴尬地坐着。
李恒毅见这样坐着实在是不自在,于是便问道:“恒杰,在流华殿住着可还习惯?”此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李恒杰已经在流华殿住了已有五年,这样问明显是他觉得流华殿寒酸破旧。哎,为兄只是关心你,三弟可千万别多想!他担心李恒杰会误解自己。
李恒杰知道李恒毅并非有意,于是笑着答道:“多谢二哥关心。二哥也看到了,恒杰的书房堆满了书籍。恒杰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习武,住在哪里都是一样。”
李恒毅见李恒杰没有多想,心中舒一口气,他说道:“三弟的刻苦人尽皆知,只是三弟也不要太辛苦自己,以后需要什么,为兄能帮你的定当竭尽全力。”
“多谢二哥!”李恒杰礼貌地回答道。
简单吃些东西之后,他就告别了李恒杰。他一路上都在想李恒杰,直到出了宫城,走到阿德和轿夫们等待他的地方。他毅看到阿德的旁边站着管家赵曦,心想,赵管家怎么来了?
赵曦一看王爷出来了,于是赶紧迎了上去,说道:“王爷,您赶紧回府看看吧!”
“怎么,难道是大哥和羽瑶姑娘出事了?”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沈侍中他到王府上来了,说前两日未拜访王爷,听说王府修得甚好,嚷着要在王府中参观一圈呢!老奴说您马上就回府,于是就让沈侍中在睦元堂喝茶歇息等您回去。”
李恒毅一听,手忙脚乱地坐上了轿撵。大哥现在就在王府,如果让沈侍中发现大哥和羽瑶姑娘在后花园私会这还了得!于是赶紧让轿夫抬着他回梁王府。
李恒轩到梁王府的时候没有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去,而是从昨天晚上的那个后门进去的。当时沈墨还没有来到梁王府,是赵曦给他开门并把他引到栖雁阁。
赵姨退下之后,李恒轩一下把林羽瑶拥入怀中,对她轻声地说:“羽瑶,从昨晚上我一直惦记着你!”
林羽瑶柔声细语地答道:“太子殿下,羽瑶也无时无刻地想着您!”
李恒轩笑着说道:“从你口中喊出太子殿下还真不习惯,不如你还叫我木子轩木公子好了。或者,干脆直接叫我子轩!”
“羽瑶不敢!”
“哈哈哈,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别把我当做太子,你就把我当做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就好了!”
林羽瑶有些为难,说道:“这怎么可以,您贵为太子殿下,羽瑶本就不应该和您在一起,怎么还能喊您别名呢!”
李恒轩轻抚着林羽瑶的乌黑的长发,“在宫里我就一直被太子这个身份束缚着,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直到遇到了你,听到你高山流水般的琴声,听你讲词曲古谱,才让我知道什么叫活着,为什么而活!”
林羽瑶有些不敢承受如此重的话。“羽瑶只不过是一名卑微的歌妓,实在不敢承受太子的恩德!
“总之,我一定把你接进宫,到时候封你个良娣!啊,不。我可以为你放弃太子之位,我们做一对神仙夫妻!”
听到这话,林羽瑶惶恐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殿下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置羽瑶于不仁不义之地了么!羽瑶本是低贱之身,得到殿下垂爱被殿下从新凤院赎出来已是万幸。羽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留在殿下身边,哪怕是做一名侍女,做牛做马,羽瑶也知足了!”
李恒轩扶起林羽瑶,让她坐在方凳上,并俯下身子,紧握着林羽瑶的手继续说道:“反正以后你在我的面前,不要在有这些拘束礼仪了。我好不容易得了一位红颜知己,好不容易寻到世间一处僻静之地,就让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暂时忘记自己是当今的太子吧!”
林羽瑶泪光闪烁,扑在了李恒轩的怀中。
李恒轩和林羽瑶还在叙情的时候,赵姨敲响了栖雁阁的门,在门外说道:“太子殿下,羽瑶姑娘,沈墨沈侍中突然到访王府说是想参观一下,现在怕是快走到后花园这里了。请太子殿下先离开王府,老奴带羽瑶姑娘到后边的柴房避一避。”
听到岳父大人突然造访,李恒轩一脸诧异。他对林羽瑶恋恋不舍地说道:“羽瑶,我现在得离开了,估计这些天都不能过来。”接着一下把林羽瑶紧紧地拥在怀中,“你放心,给你的誓言我一定会办到,只不过是要花费些时间。”
林羽瑶双手紧紧搂着李恒轩,说道:“羽瑶会等着您,到时候羽瑶天天为您唱歌抚琴!”在赵姨再三催促下,李恒轩出了栖雁阁,从那个后门离开了梁王府。
李恒毅听沈墨嘴上说是参观王府,但是带着他参观的时候沈墨是漫不经心,有些房间和亭台楼榭只是匆匆而过,走马观花,沈墨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一行人行至后花园处,李恒毅说道:“沈侍中,这里面就是后花园了,草木虽好,可惜本王还没来得及打扫整理,怕弄得沈侍中一身灰土,不如沈侍中就从这里折回吧。”
沈墨见这一圈下来并没有看见李恒轩,但是他心中万分确定李恒轩就在王府,很是不甘心,还是想去后花园一探究竟,他说道:“老臣平时就好摆弄花草,园艺景致什么的,正好老臣可以为王爷出出主意啊。”说罢,便推开李恒毅,走了进去。
刚从栖雁阁出来的林羽瑶和赵姨看到梁王一行人已经往栖雁阁这边方向走来,便慌慌忙忙地走进了园子后面的柴房。
难道沈侍中是来王府找大哥?被沈墨推开的李恒毅示意阿德小心地跟着,千万别让沈墨进入栖雁阁。
沈墨在后花园中走了一圈,站在高处望去,这里除了一个栖雁阁,就是些还没有修剪移植的花草,整个院子一览无余,没有一个人影,根本没有李恒轩的身影。他心想,大概恒轩是真的不在梁王府吧,于是就放弃寻找。和李恒毅告辞之后,沈墨的心中犯起了嘀咕:恒轩不在王府,而且这梁王府里面并没有什么字画臻品,梁王也不喜好这些,那恒轩这些日子日日日出宫,到底是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沈墨对他这个女婿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打道回府。
送走了沈墨,李恒毅对沈墨的突然造访百思不得其解。
沈侍中平日就有些老顽童的脾性,大概也是一时兴起才想到来王府的吧,幸好没撞见大哥和羽瑶姑娘,要不然我非得被他这个老顽童给缠死,嘿嘿,连舅舅有时候都对沈侍中奈何不了。李恒毅认为这段时间李恒轩不能再到处乱跑,尤其是不能再这样频繁地出入梁王府。于是返回到栖雁阁,对林羽瑶说道:“羽瑶姑娘,本王觉得太子殿下和姑娘在这段时间少见面为好,怕是要委屈姑娘了。”
林羽瑶摇了摇头说道:“羽瑶明白。梁王殿下为羽瑶已经做了够多的了,羽瑶无以为报,这些根本不算委屈。”
李恒毅走出后花园,心想,明日我就要让大哥在这段时间尽量少来王府,即使要来,也要寻个正当理由。像今日这样这样直接前来差点被沈侍中给撞见,以后是万万不能的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羽瑶姑娘的事情不宜耽搁过长,如果被人发现弄得人尽皆知,反倒是不好办。若是让羽瑶姑娘毅以乐师的身份进宫,则太过显眼,而且大哥不能日日与一名乐师在一起吧,但是有什么好的理由能让羽瑶姑娘入东宫呢?他心里目前还没有一个好主意。
他暂且先不想此事,说不定以后还有比乐师更合适的理由,只是时机未到,于是就到书房去处理李嗣行今日交给他造关于工部申请造船的事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