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简单的过着,如一潭不惊波澜的死水。
在临近中考和高考的那个寒假,那个让人有些不能放松的新年。紧张地学生们还是背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回家了。
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帽子,裹成一个北极熊的样子,落寞地走在飘满雪花的街道。新年的味道还是弥漫在城市的角落,红的绿的黄的,各种各样的颜色布满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叶辛的眼里,却是一片凄凉的白。
C大的校园早已清净的犹如一座废弃的学校,室友早在前一个月就陆陆续续回家了,留下叶辛孤单的留守在这个清冷的房间,寝室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尽管叶辛每天都在,但还是有一种霉变的味道,潮湿的空气使她的衣物都处于一种半干的状态。
她懒得管理,只是心有疲惫的躺在床上看《呼兰河传》,萧红笔下的东北边陲小镇,慈祥的老人和嬉闹的孩童,她最喜欢的是那个野戏台子,仿佛自己置身其中一样,她羡慕那里的风土人情,幻想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忽然,重重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吗?”是楼管阿姨的声音。
叶辛迅速地开了门,“阿姨,我还在。”
“寒假学校规定都的离校,你看你什么时候搬,然后来我这里取封条,现在整个宿舍楼就剩下你了。你尽快啊。“楼管阿姨说完转身走了,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孩子连家都不回,唉。”
叶辛的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出身就成为弃婴的她,被送给年过五十的父亲。谁知父亲在她高中时候查出胃癌,若不是别人的支助,她也走不到今日。可是父亲命薄,没过多久,父亲就永远的离开她了。她始终都记得,她抱着父亲瘦如纸般的身体,轻轻地摇晃着,再也没能摇醒他。他的病情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咽不下一粒米饭,却又饿的发晕。疼痛让他的脸部扭曲,他牢牢地抓住床单,到他死时,床单已被抓无一好处。
叶辛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只怨自己无力为力。
那一年,她终生难忘。守着父亲冰凉的身体,泪如雨下。在简陋的砖瓦房子里,她跪在地上,久久不肯站起来。她用最简单的仪式埋葬了父亲,没有宴请村民,也没有哀鸣的挽歌。好心的邻居投钱给父亲制作了一个黑色的棺材,父亲躺在里面,沉沉的睡去。她跪在新土掩埋的坟茔前,一言不发。
村里的阿婆抹着眼泪把她拉起来,告诉她。“叶辛,你父亲一生没有结婚,他只有你。”叶辛听着,再也控制不住,她挣脱开阿婆的手,跑到父亲的新坟前用手不断的刨开泥土,“爸爸,爸爸。”她悲凉的声音顿时响彻天空。
父亲走后,叶辛成了村里的孤儿。村里开会让谁来接替她的抚养权,村民们面面相觑,原本并不富裕的人们,已经无力再去承担另一个孩子的开销。叶辛站在人群的前面,一言不发。在她的心里,谁也比不上她的父亲,她愣愣地看着父老乡亲。最后,她深深的鞠躬,说,“我谁也不跟。”然后,转身离开,留下喧闹的村民。
那时候,正好遇到城里来乡下考察的团队,在村长的游说下,考察队里有一个工程师愿意支助叶辛修完学业。
叶辛坐在寝室里,不知道自己何处何从。村里的房子早已经倒闭,就算她回去也是她孑然一身。去王伯伯那里吗?毕竟他支助自己读书已经好几年了,可惜一想起王伯伯妻子提出的要求,她的心一下子凉到心底。
关上门,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学校。天下如此之大,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她用手机打开招聘兼职的界面,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包吃住的地方暂且收留她。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叶辛,你还没有回家吗?”林老师远远看见她喊。
叶辛窘迫的回头看着林老师,“林老师,我,我。”半饷,她都没有挤出一个合适的语言搪塞她的尴尬。最后她说,“我想找一个兼职,可以包吃住那种。”
“可是大多工厂都放假了,现在怕不好找。”
叶辛低下头,没有想到竟会这样。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委屈和无奈,眼泪立马涌上眼框,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如此之大。有的人没有家,有的人无数个家。
“这样,你要是愿意。我推荐你去一个地方,反正也过年了,他们也需要人手,你可以住在那里。平时,离我们家也不远,你偶尔可以来陪陪晓晓,你看如何?”
叶辛感激地不断点头,“谢谢林老师。”她说。
第二天,叶辛收拾了几件简单的日用品,装上《呼兰河传》就跟着林老师去了。她一下车,看到各种各样的年货,有对联、鞭炮、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店里的人不断地吆喝着,也对叶辛说,“进来看看,这些坚果最适合过年看春晚的时候吃了。”叶辛礼貌地摆手。
“林老师,又来看对联啊。”店主热情的招呼了林老师,回头看了看叶辛。“这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问。他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看不出他圆润的肚子,要是在夏天,他肥胖的身体如何也遮不住。他的眼眶深陷,也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简单和林老师寒暄了几句。叶辛知道,原来是林老师学生的父亲,辗转反侧来到这个城市打拼,现在做着批发对联的生意。他的儿子也是C大大二的学生,叶辛不禁佩服林老师。在来C大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建立了这些人际关系。
“来,老章。我给你介绍,叶辛。和你们章小北都是C大的学生。这人我就拜托你了,谢谢。改天我们一起喝茶聊天。”林老师和老章握了握手。
“叶辛,我这里活很多。你要坚持住噢。”说完,老章哈哈地笑起来。
叶辛点点头,把东西简单的放好,就开始干活了。她把对联搬出去,摆在指定的地方,反反复复。火红火红的对联,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激动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