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毫无涟漪的湖面上,湖上青山吐翠白云悠悠,湖下却是怒涛滚滚波澜壮阔,偏偏两个世界被湖面所隔,湖面如同一面镜子,映出的却是不同的世界,令人好生诧异。
无来缓缓起身,努力静下心中的沉念,早在蜕心和尚传授神通的时候无来就知道这金蝉脱壳,不仅仅是死里逃生的绝妙法门,并且若是法念高深,同时也是不可多得的涅槃机会。金蝉脱壳即是向过往告别,斩身易斩情难,金蝉脱壳最难的不是脱去肉身,而是斩去心中沉淀多时的执念。在这脱壳的过程中能够回溯往生不坠不迷,最终拨云见日放下重来,就是新境界的开始。蝶彩香仅仅是被波及就已入魔,蛛万丝更是直接坠入往昔中现出原形,可见这项神通的威力。
无来涉世不深,原应无诸般幻思,但无来在检视自己的时候,心中却是充满了迷惑。金蝉脱壳威力巨大自然需要许多法力支持,此时无来身中佛果道婴再次陷入萎靡不堪,就连有圣水滋润也是回力缓慢,但这并不是大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无来在回溯往生的过程中不断地闪现出一幅画面:天地混沌难明,一个巨人挥舞巨斧绝望的砍向一张美的绝伦无比的女人脸庞,那女人脸上满是泪水,泪水汪洋如同漫天的星光。无来脑海中闪现这副画面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悲伤乃至绝望,有一种不得不的力量驱使着他就那么决绝的砍下去。
所以无来醒来时在湖面上怔忡了好久,缓缓起身的时候又被这诡异的湖塞满了疑惑。暂时甩开脑海中莫名多出的画面,无来望着这天地心中毫无头绪,于是便试探着念起灵宝咒召唤送走云出岫的佛钵回来。
不得不叹这灵宝神异,虽然传到无来手上灵宝佛钵之魂已然不见,但这佛钵却仍然是最顶尖的防御法宝,不过须臾之间,佛钵便从那青山白云中破空而来。无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喝道:“开。”
便见佛钵中跌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无来担心不已的云出岫,另一个人是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身穿一套似是草编织而成的衣服,脸色凄楚,似有愁肠百结。
云出岫现出佛钵顾不得整理衣衫,双眼急切地望向无来:“小无赖,你可算是赶过来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无来淡淡一笑:“放心吧,云丫头,我说过我能搞定。别光顾着说我,这位姑娘怎么个情况,你来介绍一下吧。”
云出岫并不管无来说些什么,径自走到无来身边查看无来身体是否有伤,待真正确认无来没问题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说道:“她叫紫霞,乃是灯心草化成人形。这处天地乃是洗心庵的法场,想必你也看到了,这湖上湖下两种天地,偏偏被如同镜子一般的湖面所隔。并且你看那青山在望却是怎么也到达不了那里,你看这波涛就在脚下却是怎么也破不开这层湖面镜。”
无来问道:“不是洗心寺么,怎么成了洗心庵?”
这次却是那唤作灯心草的姑娘说道:“在外名号为寺,实则为庵。是三寺中最为神秘的存在,庵中徒众都是长纱遮面,以洗心寺为号行走天下。”
“那姑娘可知这诡异?”
“洗心庵顾名思义即是洗心,我进法场有幸庵前听颂洗心庵洗心歌,歌曰:一洗红尘多挂牵,二洗浮世名利钱。三洗情爱相思尽,四洗生死阴阳关。五洗菩提清静路,六洗明镜智慧台。七洗灵山万年竹,八洗心灯到佛前。明月当空念长生,九洗空空多妙玄。洗心不掩伤心事,伤心不过洗心庵。歌意直白易懂却难明,我一直诵念这歌诀,诵到三洗相思尽便再也无法继续,心中恍惚觉得在另一段时光里情有回响,这回响满是苦意,充满了伤心,令我到现在都无法自拔。”
无来听毕嘿嘿一笑:“好一个‘洗心不掩伤心事,伤心不过洗心庵’。歌诀九洗对长生九境,真正却是要洗心见性。不伤心,难洗心;伤了心,难洗净心,这洗心庵是要洗净天下伤心之人。心中无伤者,心中有伤不想洗者,都与这洗心庵无缘。但只要有了这想洗心的伤心人,这局也就能参破了。紫霞姑娘你有夙缘未断,但时间应是在未来不好琢磨。云丫头,你来参下这歌诀试试吧。”
云出岫一愣:“小无赖,还是不要了吧,我可不想做尼姑,还有万一真的洗了心我把你忘了可咋办?我不干,你也不行,还是琢磨琢磨紫霞姑娘吧。”
无来收起玩笑的神情,轻轻说道:“佛有诸相,亦即无相。洗心庵偏偏执着于洗心入门岂不是犯了执念?带着执念入的还是佛门么?就算是洗心能够入门,那这门也未免太狭窄了些,洗心庵千古传承,怎会如此?若是如此,怕是她们已入修行僵局了。况且,佛以慈悲度人,引入西方极乐。湖面镜下恶浪滔天,湖面镜上青山白云,自然是要想办法将那恶浪平息也变成太平世界才是正途。若是打破湖面,势必会引恶浪糟蹋这湖上太平,如此思索自然还是要想办法到湖下将恶浪平息。那么,回到歌诀,首先得是伤了心的女子,且愿洗心向佛,同时还需对洗心歌有所参悟,在不能将这湖面镜打破的情况下入得湖中将风浪平息,而且这湖中是什么东西在兴风作浪还不知道,入得湖中也未必能平息的了。这样的局,话说真的有人能破么?现在看这洗心道场冷冷清清,没什么天材地宝绝经宝藏吸引人进来,说不定早就名声在外,应该是十二道场中最冷的道场吧。这么推算的话,不会是就我们三人进来了吧。”
紫霞听完一点头:“公子真是聪慧,洗心道场确实是已经很多次没人进来了,这道场不仅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并且进来后就难再出去,除非鱼龙会结束。我这次本来要进别处,无奈受人纠缠情急之下就跑进了这道场。”
无来听后哈哈一笑:“你两看好了,我且试上一试,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