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封卓到董海川的店里已经有十天了。
这十天里面，他们两个人跑东跑西，忙前忙后，总算是将海川堂正式开业做足了准备。
这个期间，当然了董海川会给封卓灌输一些古董的知识。还别说，董海川可谓是啥都会，不论是什么事情、东西全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听了就觉得信服。
很快，封卓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无论他们俩在外面忙成了什么样，每一顿饭，吃的全是董海川自己做的饭菜。
既然是包吃住，封卓自然不好说什么。而且，封卓根本不可能计较，因为封卓从小在孤儿院，后来上学校，他根本就没有吃饱过。他通常一顿饭可以吃三四个男生的饭菜，够一个小女生吃一个星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吃，但是别看他这么能吃，可是他瘦的很。个子178厘米，还算是可以，但是体重只有120斤。
现在董海川做的饭菜味道还可以，质量也很高，有菜有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会有一点点的中药味，这让封卓感觉的有点怪异。不过他想想董海川猥琐的样子，吃点中药进补也是应当的。
关键的是，每一次量都很足啊！管饱，才是封卓的追求。
董海川说，第一次请他吃烧烤，就知道了封卓的饭量，他现在已经后悔包吃了。
海川堂终于营业了，封卓本来以为在繁华的大街上，这里的客人应该是络绎不绝，没有想到却是门可罗雀。
这都开业好几天了，就连一桩生意都没有做成。
“老板，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怎么一个买的人都没有。”
这会又是大夏天，江城这个大火炉把一切都要融化的样子。看着店里生意不行，封卓更加着急上火，别到时候，董海川开不出来他的工资，那可就惨了。
但是，董海川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根本就不着急，说道：“小桌子，这才开业几天，古董店就是这个样子，哪里有那么多买的人。你没听过一句话，说的就是我们这行当。”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对喽，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
董海川躺在藤椅上面，手里拿着小茶壶，悠然自得的喝茶。
“来来，小桌子，你也喝上一壶，喝茶有利于身心健康。”
封卓只好也躺在藤椅上，拿起来茶壶，咂摸了起来。
要说起来，封卓以前最讨厌喝茶喝咖啡什么的，只喝白开水，当然也可能是和他穷有关系。
到了店里以后，他倒是跟着董海川喝起了茶，而且越来越喜欢了。
董海川还特地给封卓弄了一小把紫砂壶，反正店里也没有生意，两个人天天吹着空调，躺藤椅，喝茶水，日子过得真是逍遥自在。
这一天下午，四点来钟，忽然门口的铃铛响了，推门进来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进门，封卓忽然有了那种久违的看见了真正古董的感觉，他知道这个人身上肯定是有一件古董。不过，这种感觉里面掺杂了阴冷，他以为空调开地太大，也没有介意。
刚刚想要招呼客人，封卓发现董海川早就从藤椅里面起身了，两个眼睛里面放着一种奇特的光芒，那是一种看见了大把钞票的感觉。
“唉吆喂，唉吆喂，唉吆喂！”
董海川嘴里叫唤着，早就站到了中年妇女的前面，忽然身子一低，竟然给中年妇女打了一个千。
这一下，可把封卓吓了一大跳，平日店里难得来一个客人，董海川那是瞧都不瞧，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病，难道是中午吃多了，撑坏了？
中年妇女也是吓了一跳，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娘，”董海川一脸的谄媚相，竟然肉麻的吐出来这两个字。
封卓中午吃的饭都要吐了，这个中年妇女烫着大波浪，脸上搽满了粉，一身强烈刺鼻的香水味熏得他倒胃口，满身上下的衣服、鞋、包，全都是带着巨大无比的商标，三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了，那就是土包子，暴发户。
董海川还腆着脸说了“娘娘”两个字，封卓简直要疯了。
不过，那个中年妇女倒是挺受用，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竟然笑了。
这一下，封卓彻底受不了，赶紧退到后面了。
“娘娘”，董海川继续说道：“把您惊着了吧，您可别介意。”
“皇上还在的时候，小的祖上在京城王爷府听差，做奴才。从小，我就听家里的老人讲王爷府的事情，我就向往着什么时候能一睹那些王爷、王妃的风采。”
“本以来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但是今天您一来，总算是满足了我的愿望。你这雍容华贵的气度，举手投足的风范，真的是处处都显示出来王族的气息。”
“您别站着了，赶紧请上座。”
董海川真是有点伺候人的样子，虚扶着中年妇女的手，把她让到了正堂左边的太师椅上面。
“小桌子，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出来，别让人进来了，娘娘是我们今天的贵宾，省的闲杂人打扰了。”
封卓刚刚把牌子挂号，又听到董海川说道：
“小桌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赶紧去给娘娘沏一杯咖啡来。”
“娘娘，你可别见怪，我这个小伙计有点傻头傻脑，没有眼力劲。”
“按王府的规矩，应该给您沏茶的，但是我这里的茶叶实在差劲的很，入不了您的口。好在，前几天我有个朋友给我从海外带了一点咖啡，十分名贵，您赏脸喝一杯。”
封卓把咖啡端上来，看着董海川那副贱兮兮的样子，真是受不了，刚要转身，却被董海川一个眼神给叫住了。
中年妇女端起杯子，装的有模有样，喝了一小口。
封卓眼尖，早就看见中年妇女眉头皱了一下，他可知道这个咖啡才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就是普通速溶，难喝极了。
“你吹地天花乱坠，人家一喝就知道，我看看你怎么继续编。”
封卓心里有点幸灾乐祸，满心等着看热闹。
没有想到，中年妇女说道：“嗯，这个咖啡还可以，勉强能喝。”
封卓已经疯了，这个人也太能装了！
“我就说嘛，娘娘，我这个咖啡一般人还真尝不出来好，也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品出来其中的滋味。”
董海川指了指封卓说道：“就我这个小伙计，我好心给他喝一杯，他一口全吐了，他说苦，说我害他。娘娘，您今天在这，您给评评理。”
中年妇女现在已经被董海川彻底的忽悠晕了，真的觉得自己是王府的娘娘了，拿着架子，说道：“这个小伙计也没有说错，咖啡是苦。但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苦后回甘，这种苦想吃还吃不到，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说完话，用一种深切的期望看着封卓。
“小桌子，你听听娘娘说的话，在理不在理？”
封卓赶紧的点头，一个字也不敢说，他越是靠近这个中年妇女，那种阴冷的感觉越重，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娘娘，您今天到小店来，是不是想要买点玩意？”
“对，我也就是看看。”
“娘娘，要是照我说，今天是我们小店的荣幸，我们店里的一件宝贝总算是找到了主人。”
“小桌子，赶紧去后面，把那个锦盒拿过来。”
封卓听到董海川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后面堆了好几个盒子，他怎么知道是哪个盒子。
看着董海川那一脸谄媚相，封卓也不好意思追问，硬着头皮到了后面随便拿了一个。
董海川把盒子放在八仙桌上，装模作样的打开，满脸的都是凝重。
“娘娘，您请上眼！”
封卓也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好奇的看了一眼，原来是一把小梳子，倒是做的挺精巧。
“娘娘，您看看这把玉梳。半圆的梳柄，里面是双凤纹，材质是黄玉，有一种雍容华贵，正好符合您的身份。正所谓，金凤斜簪，云鬟半偏，插玉梳，贴翠钿。您看看，是不是和您的心意？”
封卓早就习惯了听董海川吹嘘他店里的这些东西，今天听他吹嘘这把梳子，心里想着能把树脂梳子吹成玉的，你也算是有了新高度了。
“娘娘，您拿起来，试一试。现在关着门，跟您说一句不应该说的话，我给你讲讲梳子是怎么来的。”
“刚刚不是跟您说了，我的祖上在王爷府当差，后来皇上跑了，大清朝完了，王府自然也是败落了。这个梳子，梳子…”
董海川满脸的为难，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好说的样子。
中年妇女早就被他给蒙住了，现在更加被吊起来了心思，说道：“这个梳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其实，不仅仅是这个中年妇女，就连封卓在一旁都想听听董海川能编出来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就说了吧，王爷府败落，薪水发不出来，我的祖上就从王府偷了这个梳子。哎，子孙不孝，有辱先祖名声。”
中年妇女听完倒是乐了一下，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拿不到薪水，用这个梳子抵偿也是应当的。”
董海川一脸的兴奋，连忙接着说：“还是娘娘您宽宏大量。”说的就好像他的祖上偷得就是中年妇女的东西，现在人家真的不追究了一样。
“我们就一直想着把这个梳子给卖出去，但这个梳子毕竟是王爷府的东西，总得找一个有缘的买家，这都多少年了，真是大海捞针，一个也没有遇上。”
“今天，总算是等到了娘娘您来了，绝对是我们的福分。娘娘，不知道这个梳子您看不看得上眼？”
中年妇女随手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八仙桌上，把梳子插到了头发里面。
“唉吆喂，娘娘你这个簪子真是好东西，能让小的看一看吗？”
“算你识货，这个簪子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就给你看一看。”
“小桌子，你也来看看，不过你可别动手。”
董海川叫封卓过去，说着话，他把簪子拿在手里仔细的把玩。
封卓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让自己感到阴冷的东西就是这个簪子。看着这个簪子古旧的样子，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暴发户会把这个插在头上。
尽管不情愿，封卓还是靠前看了一看。
说话间，董海川已经把簪子放在了桌子上面。
霎时间，封卓心头一惊，阴冷的感觉突然间一扫而空，他好像从一个冰窟窿里面跳出来，被阳光照耀，浑身暖洋洋，舒服极了。不过，他对簪子还是有一点特殊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到董海川对着他鬼魅的笑了一下。
“这个梳子还真挺好看的，我买了，多少钱？”
不等封卓想什么，中年妇女已经试完了梳子，重新把簪子插到了头上。
董海川这时候笑呵呵的说道：“娘娘，本来这个梳子和你有缘，应该送给您，但是小的开个店不容易，不过价钱肯定让你满意。”
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董海川说道：“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了，今天是二十号，那就这样好了，1750乘以20，您给三万五怎么样？”
三万五千块，封卓早就习惯了董海川胡乱叫价，不过当他面对客人真的说出来，封卓还是震惊了。
看到中年妇女笑了一下，说道：“你呀，还想要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封卓心想完蛋了，今天董海川表演了这么半天要做无用功了。
“今天是二十号，现在五点半，那应该是1730乘以20，三万四千六百块，你这点小伎俩还能瞒的过我吗？”
中年妇女说完话，满脸的得意，仿佛她揭穿了一个什么天大的阴谋一样。
董海川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娘娘您厉害，小的想要耍一点小聪明，哪里能躲得过您的慧眼如炬。”
我靠！
封卓已经彻底疯了！
“你们呀，做点小生意确实挺不容易，不过娘娘我今天心情特别好，你们服务也周到。”
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包，只见她掏出来一沓钞票扔在了桌上，又掏出一沓，一沓，一沓。
总共四沓，董海川的两个眼睛里面都要冒出来火了，就像要把这些钱烧掉了一样。
“这些总共是四万，梳子我买了。钱也别找了，数起来怪麻烦的。”
中年妇女把盒子装好，接着说：“不知不觉，进你这个店一个多小时了，真是奇怪。”
说完话，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这个小伙计的咖啡沏地不错，你拿一千给他，算是我打赏的。”
“还是娘娘您会疼人，您慢走！”
董海川点头哈腰把中年妇女送走，回来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钱赚的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