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已觉闷热,烈日高悬当空,照的一路上朱红色的围墙尤其耀眼,在路人的指点下,袁天观来到了袁府的大门处。尽管脸上平静,但内心却早已翻腾不已,这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多少次出现在想像之中,却没有一次有现在这么真实,袁天观再三捋平心中的激动,径直走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袁府大门处,四个膀大腰粗的汉子一字排开,其中一人浓眉细眼,见一副道士打扮的袁天观走了过来,便大声呵斥;“此乃袁府重地,岂是你这等人乱闯的,快快走开!”
袁天观一抱拳道:“这位大哥,我是来拜访天医独孤凌忠前辈的,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四个门卫相互看了看,忽然齐齐哈哈大笑起来,那浓眉细眼的门卫边笑边道:“小娃娃,独孤前辈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你是有预约还是独孤前辈召你来的?”
袁天观并不清楚他们大笑的原因,只能接着他们的话回答:“并无预约,也无召见,只是我师公身患重疾,想要请独孤前辈前往医治一下,各位能否劳烦通报一下!”
“前往医治一下?哈哈哈哈……”四个人见这个小道士如此言语,再一次爆笑出来。
“胡彪,什么事,如此喧哗?”忽然,门内走出一人,书生模样,手中一把紫扇轻轻摇着,甚是悠闲。
那叫做胡彪的门卫见了来人,立马躬身行礼:“见过西门先生,这个小道士说要请独孤前辈去医治什么人,是以我等发笑,惊扰西门先生了!”
“独孤早已闭关,不问世事了,这个皇城中人尽皆知,小兄弟怕是外地赶来的吧!”西门先生微笑着说道。
“是的,先生,我随师公前来皇龙观参与北疆郡主的授冠礼,但仪式上出现变故,我师公如今身负重伤,只有独孤天医或能一救,恳求先生通禀一下!”袁天观见这紫扇先生似在袁府有点身份,遂转而再次恳求。
“哦,你等就是皇龙观中的施礼道士?刚刚听说那边死了很多老道士,真是可惜,你师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要请独孤前往医治恐怕是行不通的。一来独孤闭关多年,并不见客,二来,天医自有身份,岂会随随便便上门给人看病,你也不要怪他们几个笑你,确实你的要求有点离谱了!”西门先生彬彬有礼,回答的也很有耐心。
袁天观这才明白,斐觉所担忧的身份问题,并非没有道理。不过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回,袁天观便道:“那我能否求见陆洪压?”
“大胆,星斗的名字也是你这狂妄小子可以叫的?”不等西门先生发话,看门人胡彪首先大声呵斥。
西门先生也是摇了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星斗日理万机,岂是说见就见的?赶紧回去吧,给你师公找个医生……”
袁天观清楚,这西门先生只是话说的委婉,但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不等西门先生说完,便一咬牙道:“我叫袁天观,我是他孙子!”
“孙子,别说是孙子,就算是重孙也没用!”胡彪和其他看门人继续嘲笑着。
但西门先生倒是一惊:“有无凭证?”
袁天观没有理会看门人的嘲笑,而是看着西门先生,然后掏出挂在胸口的吊坠,摘下来后放在掌心,伸到了西门先生的面前。
“这是……”西门先生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如同印章般的吊坠,当看清楚最底下那两个“天官”的字样时,不仅猛吸一口凉气,再看袁天观,越看越像当年的袁氏子弟袁应龙。西门先生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依旧平静的说道:“把东西收好,你随我来!”
四个看门人目瞪口呆,默默的看着袁天观跟随着西门先生进了袁府大门,胡彪眼珠子一转,吩咐其他人看好府门后,一溜烟的往城中烟雨楼而去。
此时烟雨楼中,一个面窄颚尖的青年人,正搂着一名女子,喝着花酒,见胡彪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由怒骂道:“蠢货,至于慌张成这样么!什么事?”
“少,少爷,有个自称是星斗老爷的孙子前来,还被西门辅领进去了!”
青年人一惊,手中捏着的酒杯差点泼出酒来,随手一推那女子,便道:“哼,居然还真有人敢冒充那妖孽的儿子?真当我袁门是出贱种的地方么?随我来!”说完,既然跃窗而出,翩若轻蝶,身法极为敏捷。
袁天观全然不知袁家大少爷正要来找他的麻烦,只是听了西门辅的安排,在袁府偏厅坐了等着,而西门辅吩咐下人好生招待着,自己则急急忙忙又转身去请闭着关的独孤凌忠。
来到一处密室之外,西门辅便大声道:“老鬼,快点出来了,有惊喜!”
密室内静谧如斯,仿若从来没有人呆过。
“老鬼,别装了,这么多年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晓得吗?说过多少次了,应龙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何必耿耿于怀。”
良久,门内依然毫无动静。
西门辅无奈的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应龙的儿子来了,你要再不出来,大侄子跑了,可别怪我啊!”
先前还静无声息的密室,忽然开了一道缝,瞬间爆射出白色光华,一闪而逝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皮肤褶皱的小老头出现在西门辅眼前;“应龙真的有儿子?”
“你,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西门辅失声问道。
“应龙的儿子在哪里?”独孤凌忠根本没有听西门辅说什么,而是眼中饱含期许,仿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找到了拟补过错的机会。
西门辅很快就明白过来独孤的心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前面带路,引着独孤凌忠走出密室。然而西门和独孤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此刻袁家大少爷袁天风已经火气冲冲的直奔袁天观而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袁家来行骗?”袁天风几乎点着袁天观的鼻子喝问,“小子,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少爷我见的多了,看来今天得给你们点教训,让你们晓得袁家不是好欺负的!”
此时一个女佣正好过来添茶,见袁家大少爷喝问客人,便站在一旁弱弱的说道:“大少爷,这是西门先生领进来的客人,您看……”
“滚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西门辅?他西门什么时候成了袁府的主人了?说往里带人就可以随便带么?这是袁府,姓袁的人说了算!”
袁天观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袁家的大少爷,看年纪只是长了自己几岁,论起来应该是和自己一个辈分的人,这只可能是大伯袁熙烈的儿子,看这个嚣张跋扈的模样,很可能还是袁家嫡子长孙,那么称呼一下堂兄应该是没错了:“这位想必是堂兄了,我……”
袁天观刚要解释就被袁天风打断,打断他说话的是一个逐渐变大的巴掌:“谁是你堂兄,就算你真是叔父的儿子,妖孽生的,也没资格姓袁。”
幸好袁天观天生灵活,今时又不同以往,尽管还不会使用新的能力,但反应力却增强了不少,身体本能的后仰,躲开了袁天风的手掌,随后袖中一摸,准备摸出符咒应对,却发现袖中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参与法阵仪式的时候,所有的符咒已经用光,而新的符咒还没有制作出来。
袁天观心中暗道一声“槽糕”时,袁天风已经又挥舞着拳头打了上来,“你敢躲?”似乎因为有下人在场,大少爷对自己的拳头没有打到人格外愤怒。
没有了符咒加持的速度和力量,袁天观在打架上就没有了任何优势,更何况,此地是袁天风的主场,自己此次来还是有求于人,只是一个犹豫间,左脸颊便被一拳打中,袁天观打了个趔趄往后直退,袁天风紧追一步,又是一拳打了上来。
被这么暴揍,着实不是袁天观的风格,要是一符在手,岂能如此被虐?符咒啊符咒!此时袁天观开始怀念手中有符咒的日子,速度与激情同行,力量与暴力并存,那样打架才能畅快淋漓。
这么想着,袁天观身上位于丹田处的绛宫轮居然蠢动起来,一丝玄力很快游走在掌中,随着袁天观脑海中的符咒模样飞速的画了起来,只一会,一张玄力凝成的符咒便已成型,悬浮在掌中若隐若现。
“这是?”袁天观惊疑不定,符云轮成型后,因为挨虐而自卫发动形成的,居然是玄力符咒,在师公柳郁口中,这是只有真宗的符语者才会的功法,不用受制与纸张符咒,更不用担心符咒破损失效。
但是袁天观的惊疑,在大少爷袁天风看来,那是满满的惊惧,于是心中那高人一等的得意心情,便不由自主的膨胀起来,“我叫你躲,躲得过么?”说着又是一拳头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