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嗯。”那灰衣男子哼唧道“尔等公然造反,。。王。。王公公让。。我。。你们去联。。降。。清”一口气没说完,就此毙命。
此时荡湾村的村民听说出了人命,都围了过来,那老者寻思看来这书生所言不假,此人是王承恩派来刺探的,意欲乱扣罪名与我等,好让我等为之所用,而此人临死前说似乎让我等去联络清人,莫非王承恩那阉党居然通敌卖国?来不及细想,夏允瑗抬起头,缓视四周,向大家抱拳缓缓叹道:“众位相亲,兄弟们,夏某不才,当年因厌倦官场险恶,辞官返乡,路经这淀山湖畔,与大家朝夕相处于此,万分感激,此人勾结清人,通敌卖国,各位相亲先请回去,我等善后。”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止住议论,再者出了人命,村人迂腐,怕祸及自身,都赶不急的四散而去了。
待得众人散去,夏允瑗把张守清请到自己的屋内,问明缘由,原来这几日其适逢闯王号令,筹备人力军饷,走遍中原五省,目睹百姓不堪重苛,这一日行至松江府,夜间投店见一伙官人样的似乎在密谋什么,嘿嘿,微一探听原来那王承恩服侍崇祯已然多年,深知崇祯忧患内多于外,那松江知府董世昌更是趋炎附势,鱼肉百姓之辈,上报说如今江湖上传言百友社招贤纳士,公然抨击朝政,话事之人据说还是当年进士!于是派人前来打探住所,准备冠以平叛缴贼的名义血洗荡湾村,并把村内财物粮草女人统统上缴,岂非大功一件?说罢,陈介早已咒声大骂,杜麟征也是愤愤不平,张守清道“现下这般局势,不知三位意下何如?”
那夏允瑗心下明白张守清是在游说他们投奔闯王,现今李闯可谓与关外皇太极齐名,更是崇祯皇帝的一块心病,唉,夏允瑗回忆往昔,当初自己一心求功名以报社稷,岂知,官场险恶,结党营私,靠边站队,任人不唯贤而唯亲,有心者却为百姓做不了多少实事,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谁做皇帝又有何分别?
那张守清看出夏允瑗的忧虑,说道:“夏老前辈,恩师常说,道家武学要学以致用,唯心向善者方臻化境,闯王是被官逼而反,无非是想让更多和他一样的同胞都吃上饭而已,他自己是绝不想做皇帝的,这点我可以担保。”
夏允瑗道:“此等大事,还请容我等兄弟三人考虑周详不迟”。“正该如此”张守清抱拳闪出了门外。
室内气氛缓和了许多,夏允瑗问道“你二人有何看法?”,那陈介与杜麟征
互看一眼,都未吱声,三人朝夕相处,情同意和,心下都是明了,那陈介忍不住说道:“大哥,我们三人虽然痛抨朝廷,但那是嘴上发泄,原意也是希望大明能中兴。”夏杜二人点点了头,此三人都曾经是朝廷命官,因不勘官场黑暗,相结避世与此,要他们造反,却是不愿。更何况那李闯虽名头极大,却打家劫舍,干的强盗勾当,大家心中也一直不怎么瞧的起。
正讨论中,忽听屋外一阵喧闹,只见张守清闪了进来,说道:“不好,探子来报朝廷来缴了!官兵已到鼓楼,离村口前庄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了!”
夏允瑗等人闪身出屋,奔到村口湖边,隐约透过夕阳下湖水的隐射看到前方星星点点的火把,村内老人大人孩子都在收拾行装,道旁一片狼藉,叫声与哭声交织,陈介和杜麟征说道:“大哥,和他们拼了!”夏允瑗没有回答,望着四处奔走的相亲,淡淡的说道“去把复儿找来,快去”。陈介应了一声朝村里奔去,不一会带来一面目清秀的男童,约莫十岁左右年纪,未等夏允瑗开口,陈介便向张守清介绍道“这是我大哥的独生子,叫夏复。”张守清看那男孩甚是淳朴乖巧,丝毫没有半点富家公子哥的骄奢神闲,由心喜爱。
夏允瑗显得出奇的平静,对张守清道,“张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只恨天意弄人,如今无暇再续,唯有一犬子,还盼张世兄能带回五老峰,替为照看,抚养其成人”。那张守清一愣,随即明白他是想以自己一命换村里数百条命,托孤这孩子给自己,让他拜入天清教,正当开口,那陈介、杜麟征齐声道:“大哥!。。”
夏允瑗摆了摆手,他与二人相处多年,均想,今日自己若不走,他二人安能苟且贪生?于是,更不多言。只见夏允瑗一手勾着儿子入怀,一手在其头上抚摸着,说道:“孩子,爹爹和二伯三伯有些事情要去做,你随这位守清哥哥回家,等爹爹伯伯办完事便来寻你,你要好好的听话,此外爹爹教你的心法每晚记得练习”。
正离别之际,天空在夕阳的映衬下忽的闪亮起来,天际似乎红的要留出鲜血一般,夏复叫到“快看”手一指天空,“星星”!众人随他手指一瞥之下,皆惊,叫道:“快跑!官兵放箭了!!!”霎时间,淀山湖倒映下的荡湾村成了一片火海,凄厉的呼喊声,咒骂声,哭声交织着回荡在湖面,久久不能停歇。
夏允瑗把怀里的儿子往张守清身上一推,叫道:“兄弟,犬子就拜托了!我们掩护你从村尾快走!!”说时迟那时快,十余骑骠骑挺枪刺到,只见眼前一团清影围绕,夹杂着馬匹的嘶鸣声,三四名官府大汉应声倒地,其余骠骑手中长枪都分别断落,那清影更是丝毫不停半分,一个跳跃在空中折旋一圈翻身上了一名已被打落在地官兵的马背,只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孩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三尺长剑,剑身青冥,一道血痕缓缓的流到剑尖,官兵那为首之人慑于其功夫,倒也不敢靠近,只能在那装模作样的打着哈哈,叫道来者何人,我等奉命捉拿反贼,若不束手,与反贼同论尔尔。。那张守清也不搭话,向夏允瑗三人一拱手调转马头吆喝而去,马背上一个声音大喊着“爹爹,爹爹。。”
那官兵一看对方要跑,立即下令追击,顿时万箭齐发,步兵与骠骑往村内奔去,此时的夏允瑗与陈介、杜麟征也已杀红了眼,只见陈介的茗掌打的是虎虎盛威,一步一掌,一掌之下便倒地一人,几步过后身边已然尸横遍地,那茗剑杜麟征也是亮自己的一对判官笔,他的判官笔法自成一家,一手书法为点穴,一手笔似游龙,实为剑法衍化,只见他化作一条灰影,一笔戳、点、打、挑、架,一笔游龙出水一气呵成,顿时官兵连连大叫不住后退,而同时琴声四起,节奏时缓时慢,时而清脆悦耳,如鸣声脆;时而悠扬委婉,引人入胜;流转舒缓之后春意朦胧,陡然间琴声高走,折旋之后又显凄然悲切、宽阔苍凉,似乎与陈介的茗掌、杜麟征的笔舞相辅相成,融为一体。
过得一柱香后,忽听“铮”“铮”“铮”数声,琴弦尽短,那边,陈介身重数箭,已然气绝倒地,杜麟征悲愤之余大叫:“大哥,你快走,你快走啊!!”在他身边不远处,顿时隐约出现淡淡的金光,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了几分,突然间,围在夏允瑗身边的数名官兵向后飞出,又撞砸在自己人身上,顿时全部殒命。“那。是。。什么?”旁边官兵吓道,眼看这个弦断气尽的老者居然还有如此神威,此时一个壮实的身影缓缓站起,突然间一口鲜血喷出,呈喷雾状,显是最后的运劲,已然震断了自身的心脉,仅以修行多年的深厚内功苦撑,大声道:“都住手!”突然间,氛围沉寂了下来,只听他说道:“董世昌,董大人,你唯要在下一人,何苦多伤人命?!”
为首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允瑗兄~。。此言差矣,小弟也只是奉命行事啊,你也为官数日,应知官场令行禁止,下官也甚为难呐。。”夏允瑗听后,咳嗽数声,颤声到:“哼,大明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奸臣贼子,才致使方今百姓民不聊生,流寇四起,外族方可乘虚而入。。”
董世昌笑道:“那是,小弟没允瑗兄福分啊,哎呀。。你因为嫂夫人的一场追悼法事,居然勘破官场抱负,追随拜入颐浩寺,厉害厉害,嘿嘿嘿。。”随后奸笑数声。
杜麟征抢道:“你个直娘贼,要杀就杀,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一面用手撇断了右胸上的箭身。夏允瑗颤声道:“放过他们,我已然命不长久了,你可以提我人头回去交差了”。那董世昌闻后,笑道:“啊呀,按常理你不肯归顺王公公,不肯唯他老人家所用是该如此,不过。。王公公特意交代,你武功那么厉害,据说是因为什么经书还是心法的,哎呀,我也非练武之人,不过呢,上命难为啊。”
“哈哈哈哈”,夏允瑗颤声笑道,“我早该想到,原来如此。。想要,来阴间拿吧”,说罢,看了一眼杜麟征,眼中尽是不舍,仰天长啸道:“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转身投入了淀山湖中,杜麟征大喊道:“大哥。。大哥。。”满眼欲喷火而出,吼道:“我和你们拼了”飞身扑上意欲擒住董世昌,那董世昌一惊之下,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身边数柄长矛刺出,杜麟征手握判官笔朝前挥舞状,眼睛直盯董世昌,就此毙命。。
那董世昌惊魂未定,在众人搀扶下,正了正官帽,拍了拍衣裳,重新翻身上马,叫道:“一个都别放过,那小孩就是把松江给翻个翻,也要搜出来!”说罢,调转马头,带着一队骠骑扬长而去。。
良久,之后。。
月下的淀山湖,衔远山,吞松江,浩浩荡荡,似乎笼罩着一层轻纱,犹如刚沐浴完毕裹布而出的少女一般,如此的腼腆、羞涩与沉静。湖边芦苇荡随风摇摆,似乎在享受这夏夜的清凉。噼啪的火燃与呲呲的火熄之声久久未绝,遍地的尸首惨不忍睹,空气中的硫磺与血腥使人窒息,此时突然,湖水中一阵悸动,哗啦啦,一道人影似从湖底平地而出,肩上似驮着一人,犹如蛟龙出水般在空中转了两圈,平平落在浅滩之上,轻功之佳实属罕见,那人就这么伫立着望着浅滩上的夏允瑗,缓缓叹道:“可惜了。。梵若经随你与空智老和尚而去了。。唉”月光下,这是多么深邃的眼眸,几分无奈,几分不舍,几分不甘,又有几分惆怅,左眼下的一条短浅的剑痕更使之多了几分英气,任由湖水滑落脸庞,像是与老友最后的诀别,片刻过后,黑影一恍,已然在几里开外,只听那奉命搜查的官兵还没来得急询问,便啊啊数声。。应然而亡,余下数人,不明就理,还道是荡湾村的村民亡魂前来索命,吓的赶忙回去复命,搜查也不了了之了。正是“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