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玫庄园的面积至少有数百顷,最近的十名巡卫被乌恩奇在几分钟之内就解决了,远一些的巡卫甚至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变故。乌恩奇和安妮重新攀上围墙,在围墙上,安妮把自己的衣服披在莫妮卡小姐的身上,把她推到了乌恩奇的怀里。莫妮卡的身体冰冷如故,她已经死去很久了。
安妮说:“哥,入土为安,我们先去……”
乌恩奇搂住莫妮卡,平静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今天绝不会退。我曾经以为我可以瞒过她,可是她竟然连我心底最隐蔽的爱恋都一清二楚。”
安妮问:“她是谁?”
乌恩奇指了指天,魔界的天,属于魔母希罗。乌恩奇不肯向她投诚,她已经发怒了吗?乌恩奇怒视着天空,安妮静静的望着乌恩奇。她知道,她根本劝不动他。
安妮道:“莫妮卡也是我的好姐姐,你要为她复仇,请带着我一起去。”
乌恩奇并未拒绝,安妮就从黑翼上扯下两片长羽,别在乌恩奇的耳朵后面。在一瞬间,乌恩奇的视野豁然一亮,仿佛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他的心跳都与夜色融为一体,整个夜晚都是他的眼睛,整个夜晚都是他的耳朵,仿佛夜色中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夜聆羽!”乌恩奇面容一动。
安妮绝不像她表面上那样,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族少女。乌恩奇只在雾海深处被全知之雾锤炼了两个月,他从雾海里回来以后,却仿佛鲤鱼化龙。安妮六岁时在全知之雾里生活了半年有余,随后安然归来。假如从雾海里回来的魔族都是效力于圣灵的魔鬼,乌恩奇是尚未完全服从的小魔鬼,而安妮八年前就跟圣灵一起糊过泥巴。
安妮说:“这一次我能帮上你,因为现在是夜晚,我们夜族是暗夜的王。”
乌恩奇点头表示赞许,只是夜聆羽已经让他如虎添翼了,他的父亲开阳王阿育奇每每在夜晚破敌建功,靠得就是夜族的特技夜聆羽。在漆黑的夜晚,夜聆羽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不世强者,可以让不世强者比肩全知全能的神,而安妮对他的帮助又不止如此。
安妮从翼上拽下一把黑羽,用小刀把羽尾的一端削尖,她把羽尾插进指甲的缝隙里,紫色的毒血淬于其中。这样的举动显然很疼,但安妮也蛮拼的,因为她也仇恨那些害死了莫妮卡的炎魔。
乌恩奇握住了安妮的手说:“妹,别用剧毒,能暂时麻痹他们就行,其余的交给我。用不了那么多,这回我尽量瞄准点,多痛啊!”
安妮撇嘴道:“还不是因为你箭术太烂?对我来说,剧毒和麻痹的毒对身体的副作用没什么差别,难道你还要留手?”
乌恩奇的箭术确实糟糕,他用了九枚毒羽才干掉了五个冲过来的炎魔,而且他瞄准的都是咽喉,结果命中的位置有的是肩膀,有的是额头,反正都不是瞄着的地方。
乌恩奇咧嘴傻笑,他从怀里取出祖灵镜,对着安妮晃了晃,在镜中安妮看见自己的头上飘着一朵小火苗。安妮愣了一下,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乌恩奇说:“那是仇心业火,炎魔用火,处处都比不上深渊炼魔,只有仇心业火他们更胜一筹。被杀死的炎魔,他们的魂魄会变成业火,一直跟着仇人,业火会驱散好运,带来厄运,更会招来炎魔中的强者为死去的族人复仇。我用你的毒羽杀死了炎魔,业火寻根溯源便找上你了,所以千万不要淬剧毒,否则累积的业火会害死你。”
乌恩奇向着安妮头上的小火苗说:“畜生们,听好了!有人拿利刃杀了你们,你们该找他复仇,还是该找打造利刃的铁匠复仇,想明白了就快点到我这里来。”
安妮头上的小火苗闪了闪,飘到乌恩奇的头顶,它与乌恩奇头上原来就有的火苗聚在一起,变得更加猛烈。
安妮吃惊道:“业火,它有意识?”
乌恩奇冷笑道:“他们当然有意识,但他们对我无可奈何。我要把这里的炎魔全都杀了,把他们的业火送进寒冰地狱里,让他们的残魂在彻骨蚀魂的严寒里永世受寒寂之苦。”
乌恩奇头上的业火畏缩的躲闪着,仿佛害怕了一样,他人害怕业火缠身,业火却被乌恩奇用斗气缠住了,无法逃离。乌恩奇仰面狂笑,笑得肝肠寸断,魔鬼闻之亦怆然战悚。
又有一队炎魔巡卫赶到了围墙之下,但乌恩奇和安妮却不在此处了。他们俩凭着对庄园地形的了解,凭借着化石为泥的巫法,早已经潜进了雾玫要塞里。在要塞的顶层,有一处本属于莫妮卡小姐的房间。安妮在房间里为莫妮卡换上了月白色的骑士裙,替她化了妆,整理好仪容。
乌恩奇背着莫妮卡来到庄园要塞的钟楼,钟楼上的炎魔守卫被乌恩奇拧断了脖子,从钟楼上扔了下去;钟楼上炎魔的飞焰旗被他撕得粉碎,他们把雾玫庄园的雾影旌旗,重新挂在要塞最高点。安妮扶着莫妮卡靠在钟楼的一角,乌恩奇推动钟锤,狠狠的敲响了雾玫要塞的巨钟。钟声响彻,音传千里,直上九霄。
庄园里的炎魔们发现了他们,疯狂的冲向要塞的钟楼。雾玫镇里的居民被钟声惊醒了,他们望向钟楼上月白骑士裙的紫发少女,莫不震惊和欢叫。
然而乌恩奇却有些失望,在夜聆羽的辅助下,他对炎魔们的动向洞若观火。雾玫庄园里的炎魔只有不足百名,煌焰骑士只有一位,紫火炎魔只有三位,碧火炎魔和赤火炎魔也为数不多,绝大多数的炎魔连血脉都没有觉醒。
残忍行凶的炎魔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因为炎魔的流火舰不在雾玫庄园里。为了围攻矗云山,他们应该也去了第八魔域,仍然留守在庄园里的炎魔其实只是一些实力不强的后备军。
乌恩奇从钟楼上跃下,扑进炎魔军中,他把八面铁剑当成了巨棍,以气海和撼山劲操纵着巨棍猛砸猛打,拼死向前的炎魔军士被厚重的八面铁剑打得血肉横飞,但他们亡命的进袭也让乌恩奇负伤累累。他们先是在钟楼之下死战,随后又在要塞的天台上搏杀,战至黎明,重伤的乌恩奇退守到了要塞钟楼狭小的步道里。
在钟楼里,乌恩奇用禅之箭术暗算掉了两个紫火炎魔,他自己也耗尽了斗气,用光了巫法。业火烧身,阻隔了他身上魔能的运转,乌恩奇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以为,他和安妮会战死在雾玫要塞的钟楼上。
仿佛战局已定,那名在一夜乱战中始终没有露面的煌焰骑士,终于领着十名金光灿烂的金火炎魔,潇洒的赶到了。他瞥见了钟楼上的雾影旌旗时还高傲的昂着头,但等到他认清了乌恩奇染血的面孔,瞧见了黝黑的八面铁剑,识别出撼山劲粼粼的辉光,嗅到了钟楼前遍地紫血的腥味,煌焰骑士骇然,站立不稳。
乌恩奇面对着他,积聚了全身的战意,大喝一声,欲做垂死一搏。
不料,煌焰骑士惊叫起来:“我的娘啊!快逃,他是矗云山的混血杂种巴木巴尔!”
煌焰骑士带着十名金火炎魔和剩下的不足二十名炎魔士卒落荒而逃,他逃得如此之快,如此之仓惶,以至于乌恩奇从他逃跑的动作里想起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昔日侥幸从巴木巴尔剑下侥幸逃脱的那个炎族中的败类。